谢兰生把主创围到一起,拍拍手,喊:“为了赶上电影评审咱们必须再加加速!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可能还要多加班!”
众人都应:“没问题!!”
第一天是几个内景。男主才宽的老妈妈发现才宽是同志后,要求儿子娶妻生子,回归“正常”,以死相逼。他的妈妈发现书信,再联想到儿子的“娘”,瞬间崩溃,在才宽的眼睛前面把信狠狠撕成碎片,大哭大叫着,把碎屑都扬到天上。
“郎英”的爱碎成片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从才宽的头上、身上一点点地滑落在地,被疯狂的才宽妈妈用穿着鞋的脚用力踩,这个镜头又悲又美。谢兰生的眼睛瞪着,看那些字一晃而过,想接,又不敢接。
“母亲”演员也是人艺的,她的爆发非常骇人,最后那句“我们老脸往哪儿搁!”又沙哑又尖利,还破音了,让在场的每个演员都受到了巨大震撼。
在《圆满》中,这天是个剧情高潮。
当天晚上的一餐饭一家三口非常沉默。到了夜里,男主才宽精疲力竭地走回房间,长长叹气,掀被睡觉。他没开灯,也没觉得哪儿不对。然而,就在才宽要合眼时,一只手竟缓缓伸来并摸上了他的胸膛!才宽“啊”地尖叫起来,打开灯,发现自己的被窝里正躺着个赤身的女人!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因为白天坦诚说他从来没对女人动心过,只喜欢与男人亲近,于是,他的爸妈为了让他知道女人的好居然招了妓!才宽真的被吓着了,他拿枕头挡在身前,大叫:“走!走!立刻出去!”妓女小红满脸不屑,慢条斯理穿上裙子,一扭一扭走出房间,又一扭一扭进入客厅,对才宽的父母亲说:“该不是个二刈子吧!!”说罢拿了50块离开。
才宽妈妈再次崩溃,问:“女人哪里不好了呀!!!”
才宽只能沉默以对。这“不听话”刺激了她,才宽妈妈突然大叫“我真的是没脸活了!”,在夜里跑出大门,到附近的烟囱下边手脚并用地开始爬,踩着上面一条一条用钢制的“台阶”。
她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才宽担心她出问题,叫她下来,在没达到效果以后终于跪在冬日夜里,说:“我去结婚!我去结婚还不成吗!不成吗?!”
到了这里夜景结束。
第二天是几个外景。
在剧本中,做出承诺的第二天,才宽去某美国餐厅听李芳芳说“重要的事”。李芳芳想见见他,才宽自然是答应了,不过费了挺大的劲才从家里溜了出去。
他在街上浑浑噩噩地往餐厅的方向走。
在这里,谢兰生用了600毫米的摄影镜头。大白天的北京街头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才宽走在人群当中,可背景全被虚化了。才宽穿着红羽绒服,而周围的人面目模糊,没有一个是清晰的,只是跟在才宽身后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这象征着,才宽此刻无比孤独,周围的人像一片海,而茫茫的人海当中,才宽就是一座孤岛。
才宽走进美国餐厅,李芳芳已经到了。
她问才宽,可不可以跟学校说他们是恋人,这样,等过几天毕业分配她就非常可能留京。90年代后,政府不再反对恋爱,甚至鼓励恋爱,如果他们马上结婚李芳芳就可能留京。李芳芳她来自山里,她不想回,她想留京,她说要给全家争脸。
这个创意是谢兰生毕业时的亲身经历。当时,他们班的某女同学故作暧昧高深莫测,还跟学校说希望能跟男朋友分在一起,结果最后也被分到湖南去了,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谢兰生会主动要求去小厂,只为了能上片(第2章)。
李芳芳本可以威胁,但她不愿那样去做,最后搞到鱼死网破对他们谁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