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就听到虞振惟怒喝道:“你疯了不成!嘴巴放干净些,那可是二皇子心腹,御前行走的侍卫!”
言语中,竟然不曾阻止要昧下她的东西。
她檀口微张,极轻快地笑了一声。
拾翠疑道:“小姐,怎么了?”
乌发随风轻轻浮动,荡起一阵百合香气:“无他。”不过是第一次觉得,能远离这对糟心父母,嫁人其实也不错。
——
柳府。
日光酷烈,柳舒圆在一个秋千架下来回踱步,一个丫头匆匆赶来,眼神躲闪。
“怎么样,大殿下有消息么?”
丫头垂着头,不敢看她眼睛:“不,不曾……”
“啪——”刹那之间,一个巴掌招呼到她脸上。
“凭什么虞莞这个没娘的都有添妆,我这个嫡出的女儿却没有!莫非柳家堂堂门第,还比不上她一个破落户的女儿?!”
她一身金银,珠光宝气。五官因愤怒而扭曲,那富贵娇艳的长相平白有几分可怖起来。
丫头丝毫不敢吱声,直到发现脸上破了口子,也不敢声张,只能等着主子的怒气平息。
柳舒圆染了赤色蔻丹的指甲尖沾了血丝,她发现了却毫不在意,只一味摇着秋千发泄怒气。
“不行!秋和,你立刻遣人去宫中,这事我必然要大殿下和太后给个说法!”
第5章迎亲
宫中。
太和殿内,檐生飞龙,梁悬玉瓦,端的是古朴堂皇,一派天子气象。
而坐在堂中的那个人,听着内侍禀报,脸色却渐渐弥漫起黑气。
“好啊,好啊!真是古今未有之奇事,竟把勒索之手伸进宫里了!这柳氏家风,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啊!”
熙和帝才下了早朝,就听太后宫人来报——他未来的儿媳,柳家嫡幼女一大早就前来谒见太后,言语忿忿,颇有不平。随后竟张口问大皇子索要添妆。
“否则,便是太后偏心虞姑娘,不心疼我了!”
她满以为这话俏皮可爱,定能讨人欢喜。然而宫中贵人“偏心”岂是可以嘴上非议的?
更何况太后是她未来的婆祖母,妄议长辈之过,更是犯了大忌。
果然,熙和帝听内侍复述这句话时,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
他正要开口下旨,总管太监却侧耳道:“皇上,陈娘娘来了。”
宫妃中姓陈的不止一人,陈娘娘却只有一个——皇长子薛元清的生母,在圣上面前极为得脸的陈贵妃。
她来干什么?皇帝直觉与柳舒圆的风波有关,挥手:“宣。”
随即,陈贵妃莲步轻移,缓步进了太和殿。走到皇帝身边,却一改以往温柔小意,不倚上去,反而郑重向他行了个叩首大礼。
熙和帝俯身牵起她的赭红袖摆:“爱妃这是何意?”
陈贵妃轻轻抬头,映入眼帘就是梨花带雨、饱含愁绪的一张脸。不再年轻的脸孔配上这样的哀愁,别有韵致。
她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请圣人做主,为我儿元清换一位正妃!”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胡闹!”熙和帝惊怒道。
陈贵妃面对斥责丝毫没有退缩:“妾胡闹又如何!如何能让那不孝不贤的柳氏做元清的正妻,为他打理内务、绵延香火?皇上,元清不仅是妾的儿子,也是您的长子啊!”
皇帝没了生母,最见不得这种拳拳慈母之心,纵使心中有火也不能朝着她发,只好摆手:“先起来,做贵妃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只是赐婚的圣旨已下,不容更改。”他沉吟片刻,到底被陈贵妃最后一句话打动:“这样吧,不如派个人去教教柳氏,让她明白做皇家媳妇的规矩。”
陈贵妃表面依旧有些不满,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她来得及时,好歹没让皇帝因为那个蠢女人,连带厌恶了元清。
至于柳氏……皇帝的执拗脾气,绝不会朝令夕改,她是知道的。
既然没把握让皇帝开口换掉这个媳妇,倒不如好好利用,借此机会,把柳府一家都捆在元清的车上。
那厢,熙和帝已经下旨赐书,《女训》《女诫》之类的书都给柳家送去一份。不好厚此薄彼,那就虞家也送去一份。
陈贵妃正要盈盈谢恩,就听熙和帝状似随意地说道:“这成婚也是大喜事,依朕看,不如元清与晏清的好日子就选在一天吧,双喜临门,也是美谈。”
什么?陈贵妃暗惊。
长幼有序,以长为尊才是正理。若是元清成婚与弟弟在同一天,那他这隐隐贵重一头的长子身份,岂不是毫无说服力?
她心有不甘,张了张口,正要反驳。就看到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把她方才心中为元清谋划的那点小心思都看了个透亮。
求情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是,臣妾遵旨。”
——
虞莞是拿到那套御赐女四书时,才听说了柳舒圆这回事。
领旨谢恩过后,刚回房,拾翠就笑了个开怀。
“小姐,这京中可都传遍了。都说这柳小姐是招了皇帝和陈娘娘的眼。哎哎呀,得罪了未来公婆,这新媳妇以后日子能好过?”
虞莞见拾翠摇头晃脑的模样,不觉好笑:“她倒霉了,你这么高兴是做什么?”
“小姐第一回当新娘,自然有所不知!这妯娌之间,未必融洽,甚至还要争个高低呢。柳小姐名声不好,岂不是衬托出了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