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解?”
当时万寿节上,林又雨对皇帝的调戏表现出不情愿的姿态,这不难理解。熙和帝当定然没想过立后,充其量是想把这姑娘封个位份纳入后宫。
但是皇后之位就不一样了。虞振惟当时出了个皇子妃,家中就如同被金饼子砸中一般。何况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后位。
换成另一个人遭遇此事,都会开心得找不着北。
这样看来,林小姐人品心性果然过硬。
虞蔚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观察而得。”
“我那同学的父亲是御史台官,与林大人共事多年。他前去贺喜之际,林大人十分遗憾,说以后不能做同僚了,可惜之极。”
虞莞恍然。御史台的功能之一就是弹劾外戚,眼下林昌以国丈身份被封了爵位,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外戚,自然在御史台做不下去了。
“那林小姐呢?”她又问。
虞蔚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希冀:“林小姐自然也出门见客了。我那同学的父亲与她相熟,提点了几句,林小姐谢过之后却说,这些她用不上。”
“用不上?”虞莞想到什么,忽然一惊:“她莫非只打算当个傀儡皇后?”
“是啊……”虞蔚兰良久一叹。眼见心中之人就要入深深宫闱,一去不归。自己虽然无能为力,但是知道她是不慕荣利之人,是遗憾之余最大的慰藉。
虞莞敏感地察觉了什么。这时,她才发现虞蔚兰请她出来一趟的目的仿佛并不简单。
名正言顺的皇后、长大成人的皇子。
明眼人看去,是天然敌对的阵营。虞蔚兰这个时候突然告知林又雨并无相争的心气,是为了什么?
怕她与薛晏清针对林小姐,所以提前到自己这儿替心上人明志,怕她在宫中受委屈?
想到这里,虞莞忍不住高看了虞蔚兰一眼。
但她到底没有挑明,又劝慰了几句之后,把虞蔚兰从茶肆中带走,丢回了虞府。
果然,虞府已是兵荒马乱的一片。下人小厮们看到虞蔚兰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一样,连忙去给虞振惟报信。
虞蔚兰留虞莞不住,只好目送她在父亲出现之前独自离开。
虞莞一路回宫之后,正要去见薛晏清。却不想薛晏清已经坐在小花厅等她。
琉璃茶壶中的茶去了一半,想来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夫人去哪了?”他问道。
虞莞从那无波无澜的语气中生生听出控诉的意味来。
“去见了虞蔚兰一面,恰巧,他带来些消息正要与殿、晏清商量。”
虞莞气短了一瞬,然而一想到自己随意出宫的权利是得了薛晏清许可的,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看向薛晏清的目光中意味十分明确: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薛晏清不觉莞尔。
他没问虞蔚兰带回来的那些消息是什么,反而另起了话头:“正巧我也有事要与夫人商量。”
“秋狩之时与夫人的约定,这么多天过去,莫非夫人是忘了么?”
虞莞一头雾水,秋狩时她与薛晏清做了什么约定了?
薛晏清也不提醒,定定地望着她。
忽而,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虞莞恍然。
“听说燕山的红叶近来开得很好。”她说。
薛晏清颔首:“正是。”
第57章偶遇
定下了秋游燕山的日子,虞莞不禁怀疑起薛晏清仿佛早有预谋。
封王开府的诏令一出,长信宫中人连着几日都在准备着清点行囊。
除了跟随含舒嬷嬷学习的拾翠清闲无事之外,两位大宫女白芍与白芷二人忙得不见人影,虞莞也甚少看到她们。
就连虞莞自己,也时常不得闲——
无他,只是熙和帝的后宫又开始不安生了。
她们自认为兢兢业业在御前侍奉多年、又诞下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皇后之位的边儿都碰不到,却要被一个家世平平的年轻小娘子压上一头。
如此一来,心中怨意自然难抑。这几个妃子料定被摘出储位争夺的皇子们定然心生不满,这些日子又殷勤热络了不少,结盟之意昭然若揭。
虞莞看过之后,都一一婉拒。这事她做得熟练,却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除此以外,工部那处又传来消息,称王府的选址已然定了,邀请殿下与王妃前去一观。
礼部那边至今没有拟出两位新晋王爷的封号,工部却早已圈好了新王府的地,昭昭对比令人啼笑皆非。
若说两部截然不同的态度是熙和帝授意,一切就不难理解了。皇帝摆明了不打算给儿子们俩太大的尊荣名声,以免妨害自己权柄。
但是迁到宫外这事,一定要落在实处。
忙乱中人心沉浮、暗流涌动。也难为薛晏清竟然还能记起燕山一事。
也罢,就当透个气也好。
这是第三次与薛晏清一路同行出游,一切都轻车熟路得很。依旧是白芍与兀君在马车前开道,她与薛晏清坐在车中,一路无话。
虞莞有心转达虞蔚兰的意思,又担忧扫了薛晏清游玩的雅兴。她压下那些话,掀开了车帘。
帘外人头涌动,百姓奔忙。马车仿佛经过了一处大集会,到处都是叫卖吆喝之声,热闹非凡。
虞莞渐渐看了出神。
“夫人在看什么?”对面的男子状似无意地凑近了些,长臂一伸,把锦帘彻底掀开,也想一窥那窗外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