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话臣不敢苟同,若真是如此,那岂非人人可欺君?”齐王的语气里充满挑衅,让人听了就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
萧尘霜现在正是这种体会,她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那按照齐王的意思,就该置那些发病的村民不理会?”
说到此,她又是毕恭毕敬的看向皇帝,正色道:“当初臣女从木家村离开时,便已发现有瘟疫迹象,本想直接去报官,岂料路上碰到重伤太子,因回家在即,实在耽误不得,只能写信告知。如此才免去瘟疫扩散的危机,这功劳臣女不敢冒领,可作为魏国子民,理应守望相助,替皇上分忧解难,而不是故作刁难,事事扬威。”
齐王道:“若真是如此,那你为何不告知太子?”
萧尘霜白了他一眼:“齐王,我只是个乡下丫头没有半点见识,何况当时太子重伤,自身难保,我根本没有机会与他说,只得犯下这欺君之罪。可若用我一人性命,换得魏国安宁,即便是死了,我也认了。”
齐王没有说话,只是睥睨的看着她。
萧尘霜温温柔柔的笑了笑,“眼下瘟疫爆发在即,我不敢居功,但我敢说,若非我与娄知县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瘟疫横行,再加上各地水患未解,对魏国而言无疑是劳民伤财,各国便会趁虚而入,北齐抗敌的压力,也会增加,如此说来,齐王应当褒奖我才是。”
“褒奖?”庸显走到她跟前,煞气毕露,好似要将她活吞一样,但很快他却大声笑起来,好像脾气很好一样,“赏赐,这么说本王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你。”他的声音冷酷且低沉。
萧尘霜倒也不怕他,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何惧之有?
她露出一抹假笑:“其实臣女做这些并非冲着赏赐,曾经有幸读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我作为魏国子民,即便贱如蝼蚁,可有人要想祸害江山,杀我子民,尘霜相信,届时必定全民皆兵!”
此话一出,就连皇帝也直起了身,他知道这丫头心思多,却也不知竟敢在这大殿之上,说出这等指桑骂槐的话来,这明摆着就是要与齐王过不去。
她一个小女子,怎可如此胆大妄为,难道真的不怕死?
当然,同时他很欣慰,这番话是他想说却未能说出的话,这些年碍于没有明面交战,也无确凿的证据证明庸显想要造反,君臣之间看似和气,实则关系生硬,暗藏刀光剑影。
空气一时凝滞。
庸显脸上的笑意隐没下去,他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表情僵的有些可怕。
她垂下的手藏在袖子里,死死抓着袖管,后背汗湿一片,庸显轻轻吸了口气,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竟连说了几个好字。
见他表情缓和,在场的人也勉强松了口气,这尴尬的气氛被范大人打破。
他上前一步,抱拳道:“皇上,臣以为法理不外乎人情,如今萧姑娘与娄知县虽犯下欺君之罪,但此事功在黎民社稷,不如就让二人戴罪立功,也好彰显我皇天威与仁德。”
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范大人此言有理,既如此,便命你二人十天之内彻查瘟疫源头,戴罪立功。”
原以为庸显应当恼羞成怒,但他只是施了一礼后便告退,临走前看了萧尘霜一眼,那神色怪异的很,就像是仿佛还留有后手,让人摸不着底,不免心生怕意。
她承认,若是论经验未必是这个庸显的对手。
可若说到装腔作势,说到拿命来赌,庸显敢吗?
他不敢,因为他们位高权重,自以为生命金贵的很。
怕死,谁都怕死,可对于现在无权无势的萧尘霜而言,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眼下进了诏狱这一趟,这些罪也没有白受,只要接下来处理妥当,会与她所想的那样发展,包括连氏之死,也会顺顺利利画上完美符号。
范大人和娄知县先行一步,缓缓退出殿中,可萧尘霜却并未离开,她也知道,皇帝这是有心庇护,因而直挺挺立在殿中等待发落。
整个大殿也只剩下平日里伺候的宫人和阎公公,皇帝确实看了她许久,那目光淡淡的,和之前慈祥的老人比起来,多了几分压迫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