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细长的眼睛左顾右盼,宽厚的大手摸了摸后脑,刻意把带有红字条的一边对着自己这边掩藏着。
“那个……你相好的让我给你的。”
他忽地把盒子塞给唐棣,心虚地转身跑开了。
唐棣一心在离善朴新送她的礼物上,笑得眉眼弯弯,哪里还顾得上唐武的异样,抱着盒子小跑到榻边坐下,细细地瞧着。
柔和的浅棕色,上面带着细润的螺旋花纹,平拉式的盖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醇香,抱起来沉甸甸的,轻轻晃晃,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侧边用褪了色的红纸条封着,上面像是有一团墨迹,她只当是封盒子用的,撕下来扔去一边。
拉开盒盖,盒子的底部及四周铺着一层细软的黄绸,里面装了半盒椭圆型,像豆子一样的东西。
淡红色的外皮裂去了半边,露出白白胖胖的身子,一端伸出个短短的、卷曲的小尾巴来。
唐棣拈起一颗放在手心里,湿湿的,有股奇怪的味道。
“葫芦,你来看这是什么?豆芽吗?”
她平时吃的豆芽都是去过皮的,带着个长长的尾巴,这种带皮短尾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疑惑地叫来正在收拾床铺的葫芦,主仆二人对着盒里的东西研究起来。
葫芦自小是杨君兰身边伺候洒扫的婢女,近两年贴身服侍唐棣,对厨房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抓起一颗剥去外皮,把小尾巴拉直了些,笃定地点头,“小姐,是豆芽”。
原来豆芽是有皮的,还是淡红色的。
唐棣看着这份奇奇怪怪的礼物,有些不解,离善朴为何会送半盒豆芽给她?
他之前送她《伤寒集》,是想让她照着书上的方法调养身子,莫非这些豆芽也是养身之物?
她把盒子放在一边,吩咐葫芦去把书柜里压箱底的药书找来,翻了半晌才找到豆芽的功效那一页,只见书上写着滋补强壮,清热解毒,补血消肿,活血化瘀等。
唐棣豁然开朗,原来吃豆芽竟然有这么多好处,离善朴定是因为关心她的身体,所以才送了豆芽过来给她吃。
这份礼物虽然说不上惊喜,但毕竟是离善朴的一份心意,她心里美滋滋的。
刚好还没用早膳,便叫葫芦把沉香盒子放在窗边晾晒,里面的豆芽送去厨房,叫厨房马上煮碗豆芽汤送来。
葫芦遵照唐棣的吩咐,把豆芽倒进杯子里,急匆匆地跑去厨房,只对厨子说了句“小姐要喝豆芽汤”,放下杯子便走。
厨子一脸莫名其妙,心道小姐想喝豆芽汤吩咐一声就是了,咋还连豆芽都自己准备好了。
端起杯子闻了闻,里面的红豆芽已经有了腐败的味道,这等东西哪里敢给唐棣吃?
好在不是什么稀罕物,前日刚生了些,只是豆芽尚短,本打算过两日芽长长了再吃的,既然小姐想吃,做给她吃便是了。
厨子随手把杯子里的红豆芽倒进泔水桶,从盆里取了捧新生的豆芽,加了些蘑菇进去炖了一碗汤,连同两个刚刚出锅的酥饼,叫人一起给唐棣送去。
唐棣一匙一匙地品着豆芽汤,喜的连连称赞,“离善朴送来的豆芽就是比家里的味道好些!”
她平日里早膳都吃的少,这日却把一碗豆芽汤喝的干干净净,又吃了半个酥饼。
早膳过后,她坐在窗边的桌前,翻着那本压在箱底多年的药典。
以往这类医书她碰都不碰,自从读了离善朴送她的《伤寒集》,发现医书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枯燥。
再看这本药典,里面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蕴含着无数的大道理,连药材的名字都起的唯美动人,对医书渐渐有了些兴趣。
一直看到晌午才放下书,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窗边的沉香盒子摆弄了一会儿,才想起唐武一早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那家伙为何见到她就跑?不用说,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她穿上小袄,拉开房门,负着手一路向唐武的卧房走去。
刚走到距离唐武卧房不远的门廊处,唐棣听见身后传来占五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占五引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过来。
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眉眼,这个人她见过,是醉春楼婉娘的弟弟阿富。
占五上前拱手,“小姐,阿富兄弟有事来报,庄主去后山看弟兄们操练去了,小的便带他来见小姐您。”
唐棣猜到必定是醉春楼得了什么密报,顾不得回房,带着阿富和占五二人径直走向唐武房中。
唐武正趴在地上鼓捣着暖炉,把桌上堆积成山的南瓜子皮连同炭块一起扔进暖炉中,弄得满脸满手都是灰。
听见门外唐棣唤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噌地站起身,两步窜出门外掩上房门,举高了双手,魁梧的身子像座小山一样挡在门前,眯着细长的眼睛,冲着唐棣嘿嘿傻笑。
唐棣急着听醉春楼的密报,没好气地道:“让开,借你地方用用!”
她从唐武的腋下推开门,瞬间傻了眼,榻上、地上到处都是南瓜子,全然没有能坐的地方。
唐武忙溜进门,用衣袖在榻上猛拂了几下,南瓜子哗啦啦散落了一地,他站在一旁摸摸脑后,看着唐棣一脸尴尬。
唐棣无奈摇头,双手将他推出门外,关上门,勉强在榻上坐了。
阿富摘去帽子,上前躬身道:“小姐,昨夜朱锦融来了雅间,还请了一个人进来,小的在隔壁听着,他称呼那人叫余大人,要挟他去小离大人身边打探萼州的军粮存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