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由在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若是疫病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和兄长呆在一起。
趁着难得的独处机会,任明敏关心道:“北地疫病已经爆发了这么多天,兄长这些日子可还好?”
男人淡淡道:“尚可。”
“营中这么多兵士,兄长一定累坏了吧?”
谢初尧仍是摇头:“不累。”
尽管谢初尧嘴上不说忙累,可他眉间散不开的褶皱、线条分明的下颌上冒出来的胡须,以及眼底的青黑,瞧着让任明敏心疼不已。
她知道兄长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只没话找话地问他:“适才看到营中所有兵士都蒙着黑色的布巾,亲卫告诉我,是为了隔绝疫病……此法甚妙,可是兄长的主意?”
谢初尧微微顿了顿,不由多说了一句:“布巾蒙面并非我的办法,是谷南伊的主意。”
就连男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提及谷南伊的时候,他的声调都与往日有些不同。
任明敏愣了一下。
她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笑笑:“兄长在家信中告知了她北地疫病之事?虽说京中尚且安全,不过,怕是谷南伊在家中也会担心。”
谢初尧没有解释这个,只是问起了谷南伊:“她在京中可好?学堂中也有几方势力不好平衡,你和荥都来了北地,她可曾知晓?”
任明敏温声道:“兄长不必担忧,谷南伊身边还有金家的少爷,两人同进同出,不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谢初尧不由想到了荥在传书中提到的那句“形从甚密”,一双眉毛下意识拧紧了。
这些日子他身陷军营中,即便用上了谷南伊的法子,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疫病一点点蔓延开来。
而翟顾不顾军令擅自离营,带着部下另辟营区,甚至对谢初尧推广的布巾蒙面之法嗤之以鼻,很快整个营区都陷入疫病之中。
男人接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
焦头烂额之际、身边的兵士也一个个接连死去,他也就只有心中想着谷南伊,才觉得自己的坚持尚有意义。
如今骤然听闻任明敏提及谷南伊与金翡同进同出,谢初尧感到恍如隔世,心间也有微微刺痛的麻痒之意。
他回过了身去,不想再看任明敏。
营中每日都在死人,边关百姓也一片接一片的倒下去——
他明知不该去想儿女情长,可此时的心里,思念却仿佛疯狂蔓延的藤野,缠绕包裹住整个心脏,心神也被谷南伊的身影占据。
谢初尧不无悲观地想——若是他此番死在边关,只能怪命不好。
届时不管是谷家村那个旺财也好、现如今的金翡也罢,都随她去了,只要她愿意……
可若他得以踩着尸骨回去,便是上天垂怜,连天都不让他放开谷南伊。
他一定要将她牢牢攥在手心!任何人不能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