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飞奔回卧室的那一瞬,丛林已经在她的眼眶里看到盈盈水光。
“你不要看我!”丛林推门而入时,黎锦涵哽咽着低声说:“给我叁分钟,叁分钟以后就不哭了。”
丛林很配合地转过身。她望着墙上挂的那幅昂贵油画,浓重色彩,意境深远,不像是小孩子会喜欢的。
“你和同桌打架了?”丛林问。
黎锦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打架?是因为她惹你生气?”丛林隐约记得黎锦涵提起过,她的同桌是个“双面派”,喜欢当着人一套,背地里另一套。
“我不想提她。”黎锦涵已经控制住泪腺,抽噎着擦干了湿漉漉的脸:“她有错,我也有错,不该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我现在生气不是因为她,是因为我爸。”
“你爸打你了?”
“没。”黎锦涵抽噎时肩膀一耸一耸的:“但是他批评我了,我不服气。平时都是我妈管我,他基本上不管我,只知道给钱……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丛林不知该说点什么,转过身轻轻拍了拍黎锦涵的肩膀,然后为她重新夹上珍珠发夹。
黎锦涵擤着鼻子,瓮声瓮气说:“要是他们哪天离婚了,我就跟着我妈,好歹我妈是真的关心我。”
离婚……
丛林心下一颤。
“我爸一点也不好,”黎锦涵断断续续说:“他很少关心我,也很少关心我妈。他在外面和很多坏女人有过关系,尤其是仝凯丽那个狐狸精。你说——我爸出轨背叛我妈,背叛了这个家庭,现在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我只是和同学打架而已,他做的事才更恶劣不是吗?他凭什么!”
“他……”丛林欲言又止,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才喃喃说:“他确实做得不对。”
“但是没有人能管他,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他。”黎锦涵沮丧地叹气:“算了,上课吧。”
………
两小时的家教辅导课,前半段做英语卷子,黎锦涵情绪不好,做错了好几题;后半段进入了学习状态,数学卷子做得很好,一题未错。
小朋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下课的时候黎锦涵已经恢复正常,临别时还塞给丛林一张生日宴的请柬,邀请她这周五一定要去参加。
丛林既不想让黎锦涵失望,也不想去参加那场奢靡的生日宴,只得暂时答应下来,打算周五赴宴送个礼物给黎锦涵就离开。
女佣忙着伺候黎锦涵洗漱换睡衣,丛林忐忑不安地来到黎商岩的书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忐忑。
“黎先生,现在可以进来么?”丛林叩了叩门。
“进来。”
书房内光线敞亮,男人正在整理书柜第六层的几册书卷,修长的手指搭在书脊上,衬得骨节更匀称分明,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丛林开始正儿八经地汇报:“涵涵这个月的学习成绩和上个月相比略有退步,主要反映在月考数学成绩上………但我觉得她的整体水平还是很稳定的,数学月考可能是受到了外界因素影响………她今晚做的数学试卷比月考试卷难度高,但得到了满分。”
丛林把黎锦涵的各科成绩变动都分析了一遍,总共只花了五分钟。
以前向沉语蓉汇报时,她每说两叁句,沉语蓉就要追问一句,问得格外细致,一场汇报没有半个小时是不可能结束的。
谁知道这次,黎商岩竟然什么也没问,全程只是静静听她说,导致五分钟汇报结束后丛林有点茫然,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黎先生,”丛林提醒他:“我已经汇报完了。”
她怀疑黎商岩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说了什么。
“过来。”黎商岩平淡地命令道。
丛林走近他,也走近了这面巨大的书柜。对比之下,她显得格外娇小,恐怕连踮脚都够不着黎商岩正在整理的书柜第六层。
“一周没见了,”黎商岩颀长的身躯渐渐压迫过来,将丛林堵在书柜与他之间,循循善诱:“在学校表现乖么?”
男人声音低沉,引得丛林的尾脊骨一阵发酥,下意识反手撑住了书柜壁。
他逼得更近,倾着身子在她耳畔警告:“听说袁崇这周都在陪你上课?嗯?”
黎商岩的衬衣领口有很好闻的清冽木质气息,这种清冽气息已经充斥了丛林的呼吸。
“黎先生,我想您现在应该关心涵涵这个月的学习情况。”丛林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书柜,说话时有点发颤:“而且袁崇同学只是在旁听我们班的课程,并不是陪我上课。”
“是么?”
简单二字的反问,却让丛林不由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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