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与自己成婚那日,他也仅仅是来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他宁愿夜夜坐于殿中发呆愣神,也不愿去后宫装装样子。
可是,明明在李潞杳记忆中,当今圣上还在做太子之时,并非如此颓废寡薄。可为甚么会成现在这样……
李潞杳参悟不透,身为女流,身为排行第九的好女儿,父亲让自己做甚么,自己就做甚么。
暮霭红隘,香风罗绮,历历花间,邢夙昔远远便看见了李潞杳。那女子濯秀妍丽,身形修长,头梳流苏宫髻,插镂空金翠钿,耳坠嫔珠,身着一身曳地朱衣,上纹了各色翚雉,虽是浮翠流丹却丝毫不显庸俗。
见邢夙昔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踱步,李潞杳垂着眼睑,恭身迎上。
“爱妃不必多礼。”李潞杳眼前多了一只手,她搭上那手,微微抬眼,却是逆着暗淡霞光,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
次日清晨,邢夙昔心不在焉,任由李潞杳在一旁布菜。
李潞杳不愧也为李氏族人,生得极其漂亮,不过略施脂粉,也是显尽了目秀媚而,色夺琼瑶。邢夙昔正盯着李潞杳出神,不知觉眼前就飘过一个白晃晃的影子,也是,李潞杳本就是那人妹妹,两人即使不是一胞所出,也生得像。
“你可怨朕?”
李潞杳手一颤:“臣妾怎会。”
“你的弟弟在金陵犯了事,可曾听说?”
李潞杳手愈加颤抖,象牙箸似要握不住:“臣妾不知他犯了何事,若引得陛下动怒,改杀该剐臣妾也毫无怨言。”
“你倒是看得清。”邢夙昔将李潞杳的那份惊怖胆怯尽收眼底,随意抿了一口热汤,“你不好奇是哪位弟弟。”
李潞杳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前朝之事,臣妾无法过问。”
“你十七弟李韫德,他有嗜血割舌之癖,虐杀了好几位清白的民家女子,这事不知为何就传到朕的耳中来了。”邢夙昔道,“法则条律清清楚楚,朕若治他的罪也无可厚非,可惜——”
在邢夙昔唇齿犹豫之间,李潞杳已是不能喘息,她自觉已被所谓天命二字杀了一次又一次。
“可惜,这样就不给你爹面子了啊。”邢夙昔垂下眼去,执箸夹了一颗糖丸子放入口中。随着略微上翘的尾音,他那双眸中幽冥继出,争先恐后——玉解意啊,你终究还是骗了我,这当万人之上的位子哪里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