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往事作者:夏隙
第9节
虽这样想,心下却发着软,走过去把门关上,放柔了声音,问道:“要不要泡个澡?有现成的热水。”
他忙不迭地点头,紧张而不安。
悄声叹了口气,给他个眼神儿让他快去,看他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件很不人道的事儿。
左等右等,等到我都以为他淹死在里头了,他才出来,浑身仍包得严严实实的,赤着脚站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我招呼他过来,一边喝口茶润润嗓子。看他害怕的模样也不好上来就扒衣服,只好道:“你都会的吧?”指指下面已微微挺立的地方,“先伺候它。”
他咽了口唾沫,一步步挪过来。我坐在床边,双腿微微分开,怕刺激到他,便慢慢地引导:“蹲下。”
他依言,行动缓慢,我有些不耐,却又不好逼他,难得是个瞅着通透的,逼太紧我也下不去手。
他一寸寸拉下我的外裤、棉裤,最后只隔着一条亵裤。挺立而粗壮的部位撑起了前裆,一派剑拔弩张的架势。
他又抬头看我一眼,然后闭上眼,缓缓埋下头,湿热的气息扑在挺立的地方,待褪下最后一层阻挡,他大张开口,一点点含了进去。
身体瞬间像通了电流,呼吸越发急促,手指逐渐扣住他的脑后。他的技巧算不得好,但是类似处|子的生涩感,在心理上有着别样的感受。
眯着眼低头看他,他的舌头恰好自下而上笔直划过,一路滑向马眼。
他挑起眼角,眼里雾气蒙蒙,无端魅惑艳丽起来。
我再也受不住,粗暴地拉起他按到床上,他还穿着棉衣,很厚实,扯不开撕不坏,反倒把他带了起来,又跌回床上,撞得头昏脑涨。
我揉揉他撞倒的地方,抚过脖颈,费力地解着他领口数只盘扣,浑身愈加发热。
欲|火冲头之际,窗户突然碎裂出数个小孔,多颗子弹夹杂着寒风撞向了床边的木桌!
作者有话要说:撒么:寻觅
二刈子:不男不女的男人
☆、第四十一章
头脑一念间冷却!千钧一发之际全然顾不得衣衫凌乱、裤子脱到一半的境地,抱着被吓得直发愣的小戏子,手臂用力一撑,滚到床下。
我怕小孩子身娇肉嫩,磕着碰着伤了就不好了,便在落地时垫在他身下。不过再如何清瘦,好歹也是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藉着下坠的力道,没他妈压死老子!
射击手似乎很业余,见一击不中,便迅速撤离,也或许枪药本就不多。
耳边风声渐紧,却是玻璃被打碎了一扇,玻璃碴子掉满地。
刚松口气,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次暗杀者有可能所属的势力,眼角寒光一闪!下一刻刀锋奔着左胸扎了进去。
身体被小戏子压制着,惊骇之下顺着本能侧过身,刀尖已入肉,直愣愣地划进了左肩窝!
似乎碰到了麻筋,整条左臂都麻着,动弹不得。小戏子见捅错了地方,遂猛然拔出匕首,血流随着刀子的离去受到压力喷了他一头一脸。
趁着他被血糊了眼,抬腿把他踹到一边,顺势滚到衣柜处,右手摸进外衣内兜,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捂着小腹站起来的小戏子。
他看我一眼,把匕首扔到一旁,抹了把脸,开口道:“你杀了我吧。”
脸一扭曲,放下枪,摊手摊脚,缓了口气,勉强站起来,叹气道:“滚。”
他一愣。
“别掺和这些,政治这东西你以为凭你们充斥着热气的大脑能搞明白?”我说,“回去告诉你们那帮傻同学,想杀汉奸,先把书念好了再说。赶紧滚!”
近年来学生运动风起云涌,凭着一腔热血,搭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却完全忘记了学生的天职是学习!
开枪的手法业余,弹药有限,不可能是任何一个成熟的党派势力,那么便只能是这一群自以为是扬言要为革命牺牲的傻乎乎的学生了。
对于这些学生,真是既气恼又无奈。他们一心为家国,思想进步,却选择了一条沦为被党派争斗当枪使的不归路。
小戏子没滚,反而站在原地,上下打量我一番,而后问道:“你……你没事吧?”
眼前有些花了,却不想给他一副虚弱无力的印象,免得贼胆一起,又他妈捅两刀,那老子才叫死不瞑目!
“滚!”
他不听,反而侃侃而谈:“日本侵略我东北四省,铁蹄践踏我中华大地,此仇不共戴天!诚然如您所说,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杀不了日本人,那么杀个汉奸,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实在不想给他们讲道理,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要我说根本就是被酸秀才念叨烦了!
左肩窝子的血窟窿血流如注,沿着胳膊流到指尖,已在地上集成了一小洼。
冷睨他一眼,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发青发紫,偏生还要听他叨逼叨,遂打断他怒斥道:“巷子里发生枪战,你以为宪兵队是吃素的?还杵这儿跟我废话个什么劲儿?等着被抓吗!”
像是回应我的话一般,门外隐隐传出急速上楼的动静,屋里一片狼藉,却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小戏子也煞白了脸蛋。
越过他瞅着窗户,这里是二楼,跳下去摔不死摔不残,便向他低声吼道:“从窗户滚!”
他不再迟疑,开了窗子,跳下去之前回过头看我一眼,好似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纵身而去。
松了口气,肩膀酸疼无力,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人不多,不过三四个。
抓住外套裹在身上,袖子在脖子前打了个结,然后在房门被强行破入之前按下了把手。
眼前出现的是邹老板。后面跟着李四和两个跟班儿。
他先扫视了一圈屋内,后槽牙重重一挫,吩咐李四道:“把房间收拾了,封口。”
然后转过头来冲我恨声骂道:“你个傻逼!”
我眯起眼道:“先别骂我,带我去你那,准备医药箱。”
他沉沉地瞥了洞开的窗户,而后怒哼一声,率先走下楼去。
本以为他会带我去顺吉丝房,没想到去了小盗儿市场。
邹老板的解释是,这个点儿,顺吉丝房还人来人往,而小盗儿市场三教九流云集,还有黑市医院,我这个样子反倒不引人注目。
在车里脑袋昏昏沉沉,被他扇了好几巴掌告诉我别睡,脸都快扇成猪头了。
在他又一次扬起巴掌时,老子眼疾手快,一把拦了下来,闭了闭眼睛,问道:“罗大公子那边你怎麽交代的?”
“交给李四了,说你喝多了跟我在一起。”
“哦。”
他瞥我一眼:“你不问问我怎麽找着你的?”
“没必要,”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也不知道在说啥,“你不是说不会害我麽。”
真的没必要,太好猜了,后巷枪战,那帮学生有没些个好装备,不知道消音,前头大观茶园可是能听得一清二楚,里面又是一帮日本高官,宪兵队要是逮不着几个闹事儿的,可甭混了!
抓到学生,再问问大观茶园里头的人,有谁在看戏中途去了后巷,答案迎刃而解。
只不过没想到带头找来的是邹绳祖,这便颇值得玩味了。再看邹绳祖这阵势,似乎要将此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是十分赞同的,闹大了脸面不好看不说,在刘国卿面前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半天没听到他回答,脑袋却被他按在了肩膀上靠着:“难受?”
“没有,”我说,“就是疼。”
他“哦”了一声,下一秒又是一巴掌!
“我操|你大爷!”我恼了,噌地直起身!老虎不吱声你真当它死了?“你他妈还打上瘾了是不?”
“不是,”他说,“快到了,可别睡着了。”
作为小盗儿市场的幕后操控者,有些特权还是很方便大众的,比如单独的诊疗间。
医生是个留着一撮山羊胡的男人,年纪颇大,满口黄牙,看上去贼眉鼠眼,不像医生,倒像是个假道士。
拿剪子绞开上衣,狰狞的伤口已经偏向暗红,血慢慢止住,他拿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说道:“现在药品都很紧张,没麻药,你忍着点。”
瞅了瞅火上的刀片,闭眼睛有失颜面,睁眼睛……没那个勇气。
邹绳祖突然开口道:“你怎的把那人放走了?”
“一个学生,没威胁。”
“哦?”他一挑眉毛,很讽刺地笑了,“没威胁?”
“拿枪指着他他都还能叽里哇啦说他对祖国的忧思,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真杀了他。”
“呵,”他冷笑一声,“让你不装子弹,拿把空枪有意思?”
微一皱眉,那把小刀在灵活的手指间飞快地剔去外翻的烂肉,邹绳祖塞过来一团烂布让我抓着,布条破破烂烂,上面残留着汗渍,味道很不好,之前不定多少个人抓过。
一想到有人和我一样受过这般苦刑,蓦然心底好受了不少。
剜下来的血肉大大咧咧盛在托盘里,到底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竟有些舍不得。主要是这回肩膀上可真的要留下个碗大的疤了。
消毒水也没有,医生随手拿了瓶他刚刚喝着暖身的烈酒就过来了。瞧他一口黄牙,犯了硌应,便对邹老板道:“你来。”
邹老板先是皱了皱眉,接着一副便宜我了的模样要过酒壶,含了一口,对着伤口喷了个天女散花。
老子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缓过神儿来,他又喷了一口。
如此有个四五次,方上了药,拿纱布左一层右一层地包好。又开了些消炎药,嘱咐三天后再过来换药。
这般一折腾也不早了,戏院的戏想来也到了尾声。我这般狼狈相回家也不好跟家人交代,只好再次看向邹绳祖。
邹老板在寒风中恶劣地裂开嘴,阴森森笑道:“你是想去我家还是刘国卿家?”
我深吸口气,裹紧了邹老板赏下的棉衣,里面空空荡荡,屁都没穿。天上飘起了雪花,今夜又是一场茫茫大雪。
压下一通臭骂,面部努力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笑道:“当然是您老的家。”
☆、第四十二章
没料到邹老板家离刘国卿家并不远,是个小平房。这周围我偶尔也会路过,本以为像邹老板这种低调的大人物,会如同罗大公子那般隐居在幽境中,谁成想人家是臻入了化境了,讲究大隐隐于市,果真不俗。
虽吃了消炎药,但被冷风一吹,半夜还是烧了起来。脑袋里像住着成千上万只苍蝇似的嗡嗡嗡,浑身骨头酸疼,骨头缝好像撅了筋,怎么着都不利索,尤其是后腰一节节脊椎那块儿,不管咋动都像是在用钝刀子磨似的,真他妈磨人。
邹绳祖摸出阿斯匹林,掰了半片递过来,就着温水吃了。他接过空水杯放在一旁,自己坐在床沿,骂了一句:“就你自作聪明,什么人都敢往身边儿领!成天拿着把空壳子枪遥那儿晃悠,嫌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我“啧”了一声,嫌他小题大做,可霸占了人家的床又不好耍脾气,只好敷衍道:“下回注意些就是了,这不也是意外么。”
他又骂了句什么,倒了杯温水塞过来,盯着我喝了,便催着睡觉。
可怜老子浑身上下没个舒坦地儿,伸出手拽住他:“诶诶,你先别走,咱聊聊呗。”
“和你有啥聊的?”他的眼神跟看街边的流浪狗似的,“跟你讲今年咱丝房亏损?成本涨了几成?毛利比同期下降百分之几?你听得懂吗?”
“……你还别瞧不起我──”
没等我说完他又道:“你听得懂我也不跟你讲,这可是我的身家底子,都跟你说了那可就糟了。”
我无奈道:“也是听家姐说,南京变鬼城了,我是想跟你说说这事儿。”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半晌,而后道:“对啊,现在和南边做生意,利润大,风险也大。”又道,“你可知现在上海都成啥样了?那群租界区的洋人日子都不好过的紧,但人家至少还能领面包领救济。”
我皱了下眉:“那南边的政府就没什么作为?”
“都被外国人占着,政府也没办法,”他说,“现在沦陷区只认美元,美元与黄金等价──用金条也行。什么法币英镑,店家都不收。”
他顿了顿突然道:“你问的南边的政府,指的是哪个?”
假惺惺地笑了下:“现在谁都说自己是真正的政府,不承认别人的,我哪知道是哪个政府?”
气氛一下子沉浸下来。把被子窝到了脖子处,裹得严严实实。看他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棉衣棉裤,这般家常的样子,任谁也无法联想到白日里翻云覆雨的大老板。
我一直想问他一件事,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终于有了:“邹绳祖。”
“嗯?”
“你为什么要做鸦片的生意?”
他定定愣神片刻,似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而后才笑了下:“都是为了讨生活,不容易。你以为日本人凭啥跟我建立友好关系?”
这回换我愣了。
世上凡事都没有好坏可言。看上去好的,或许站在另一面便成了坏的;反之坏的,背后真实的也未必不是好的。
这话有些绕,但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从前恨他入骨,是因为我弟弟染上了毒瘾,便一味地去责怪他,若我从未问过他这句话,或许今后也会记恨下去。
可是确然未曾想过这个恶人也会有不得已。
他继续道:“我的名字,绳祖,是我妈给取的,取自‘昭兹来许,绳其祖武’,希望我能继承祖先的事业。”说着自嘲地笑了,“她念过书,一辈子却只为了两个男人而活──我爸和我,仔细想想挺可悲的。现在都讲什么妇女解放,思想解放,但那时候,你知道的,她学的是三从四德,读的是列女传,只能依附于男人。”
我眼睛都不眨,听他讲家世,跟听故事似的,脑袋也不怎么疼了。
“对了,”他抬起头,眼底沉沉的,像弥了层雾气,辨不出悲喜,“我爸是日本人,叫舟水。舟水初。”
我“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日本人会对你另眼相看。”
他嗤笑道:“得了吧,我爸啊,可没什么好名声。”
“怎么?”
“没怎么,”他说,“故事听完了,该睡觉了。”
我脸一沉,这不是我哄闺女睡觉时说的最多的话么,是不是还要加个额吻啊?
还有,这分明就是刚开了个头儿!哪听完了?
他把枕头放下去,又给我掖了被角,最后还真的俯身用嘴唇在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嘴角抽搐,他妈真把老子当儿子了!
关了灯,他轻轻合上门,却突然想到有些不对劲儿,急忙叫住他:“诶诶诶!你爸姓舟水,那你怎么姓邹啊?!”
依稀听到他脚步一打滑,而后传来恼怒的咆哮声:“睡觉!”
第二日一早起来,不烧了,照样生龙活虎。就是左肩膀有些不方便,穿衣服叫了邹绳祖来帮忙才穿好。
今儿照例上班,衣服是李四一大早从我家送过来的,说是邹老板昨儿晚上便吩咐好的。我道了声谢,心想这姓邹的办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搭着邹绳祖的顺风车到了警署,下车目送他离去,方才转身进去,却在转身的片刻听到刘国卿的声音:“依舸!”
顺声望去,他穿着军氅,快步走过来,站定在面前,回头瞅了眼邹绳祖的车,迟疑道:“你──邹老板送你来的?”
“哦,”应了声,说起了串好的词儿,“昨儿喝多了,得亏遇上了邹老板,要不被店家扣下洗盘子,可丢人丢大发咯。”
“平日里就叫你少喝些,你偏不听,”我们并肩而行,听他道,“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说,“反正我是得过且过混日子,没你们那么多为家为国的好思想。”
“你!”他竖起眉毛,复又软了下去,“说的什么气话。”
没再搭腔。进了办公室和他分道扬镳。玻璃窗上结了层厚厚的漂亮的霜花。
昨夜的雪下得太大,积雪封霜,不知多少无家可归的人要葬送在这片纯洁无暇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我念:这是篇三观很正的文,绝不换cp或逆cp(loop一万遍_(:3」∠)_)
☆、第四十三章
我并不是故意不给刘国卿留面子,我们都背负着各自的面具生存于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都说不清楚,谁都做不得准。
面具已经长合在了脸上,硬扒下来,势必会连皮带肉,那么这又何必呢?或许我是真的对他动了感情,但是若动了感情的后果便是伤人伤己,那么面对血肉模糊的一张脸,真的还能做到熟视无睹的,继续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么?
不管怎么说,就算我不在乎疼,他也说过,他可怕疼了。
马上便到了元宵节了,大姐一直在我家住着,没走。我想着要么把姐夫也接过来,她却又说不用,元宵节是要回夫家过的。不过这大雪一下,道路不好走,又要耽搁了。
这一晚回去气氛不大对劲儿。用眼神问了柳叔,他只重重叹了口气,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进了门,但见大姐坐在客厅沙发正中央的主位,衣著端庄,却面色阴郁,捧着茶盅也不喝,见了我喀地撂下茶盅,摆足了兴师问罪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