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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明兰殿中,却还有人死死撑着眼皮不肯入睡。
傅云岚听着宫女的汇报,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大,倒吸一口冷气,“昭贵妃都斗不过那个芳华?她不是挺厉害挺能的吗?怎么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宫女想了想,道:“依奴婢看,这个芳华实在不是个好东西,皇上都被她迷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就跟个狐狸精似的,那肮脏的东西许就是她的,可皇上偏护着……”
“都不是什么好货!”傅云岚冷哼道,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母后一定很高兴。
她打了个哈欠,“就是可惜了……”
她本来还想在华贵人的生辰上给白楹好看,这可是她计划了很久的。
谁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猝不及防,她的计划也只能泡汤了。
再要对白楹做什么而不被人发现,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不过白楹这个臭丫头,倒霉鬼一个,走哪都能碰上这些事情,她就说嘛,这个贱民,浑身上下散发着穷酸味儿,晦里晦气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灾星。
老是碰上这些事情,也是活该。
宫女瞅着主子脸色,一会儿得意,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咧开嘴笑,一会儿又磨牙恨恨。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撑不了多久,傅云岚又开始打哈欠,她揉了揉眼睛,见宫女还低头站在一边,嫌弃道:“出去出去。”
“是。”
宫女想要过来给傅云岚掖被角,被她不耐烦地挥开手,“用不着你伺候,给本公主出去!”
宫女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宫,带上门,和其他宫女守在门外,以免公主有事能及时听见。
傅云岚撇了撇嘴,一掀被子,倒头便睡。
“南经丹穴,积阳所生。煎石流铄……”软糯糯的话语一顿,接不下去,“煎石流铄,流铄……”
静太妃眉心突突跳,“煎石流铄,品物无形!”
白楹从善如流道:“南经丹穴,积阳所生。煎石流铄,品物无形。”
静太妃按耐住脾气,道:“几日后你便要去学堂,若是还没背熟,你好自为之罢。”
白楹不怕静太妃发火斥责,那些都是虚的,但静太妃一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白楹正襟危坐,拿起没背熟的那一页反反复复地看。
静太妃轻轻叹息摇头,真是牛似的,得让人拿鞭子在后头抽,抽一下走一步,不抽就不走。
这样怎么行?
白楹察言观色,见静太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拔高,背得越发认真。
静太妃是按照高门贵女的要求来培养她的,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国师大人的嘱托,但渐渐的时间久了,白楹自己能感受到,静太妃不单单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教导她,她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力,是真真切切地为着她好。
白楹指腹摩擦着纸张,眼神沉凝。
她性子虽然比较懒散,但她是个成年人了,不傻不呆,谁对她好,她心里如明镜一般。静太妃是不会害她的,她布置的课业,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上心地做到最好。
方不辜负静太妃一番心意。
白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静太妃发现白楹的变化可以堪称“巨大”。
她本就不笨,只是懒怠,没有上进心。
但稍微勤奋用功,这进步便如同飞一般的快。
在吃食方面,白楹也节制了许多,舒嬷嬷心疼她,怕她读书太刻苦,身子吃不消,便日日给她炖汤。
舒嬷嬷常在静太妃耳边夸她聪明,是真的聪明。
聪明得压根不像是八岁大的小姑娘,明是非,会藏拙,模样品性,样样不输给世家贵女,就如同一块上上好的玉石,通透灵气。
静太妃从前爱清静,不喜欢麻烦。本以为国师大人送来的是个烫手山芋,没想到,交给她的,是一块稀世珍宝。
白楹一自觉,静太妃便轻松许多。每日修剪花枝,喂喂鱼儿,日子悠闲又快活。
心情好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便也跟着好起来。
洛妃来得时候,便看见静太妃悠哉悠哉站在池子边,手一洒,鱼食便落在水中,十几条锦鲤游过来争着抢着吃鱼食。
“臣妾给静太妃请安,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静太妃看上去又比之前年轻不少呢。”
静太妃回头,看见是洛妃,便笑着道:“半只脚都进棺材了,那还能年轻?倒是洛妃,这几日怕是忙得很吧。”
洛妃连忙呸呸呸,道:“您说得哪里话?阿楹还小呢,什么棺材不棺材的,也不怕小姑娘听了难过。”
又道,“臣妾到底是新手,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才不过几天便觉得吃力得紧。”
“总会习惯的。”静太妃将剩下的鱼食都砸了出
', ' ')('去,站起身意味深长道。
是,只要昭贵妃一日被华贵人压着,那么她手里头的权利,便会被她手掌心,攥得死死的。
她是不喜纷争,也不爱争宠,可能让李皇后昭贵妃不好过,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凭什么她一生无子嗣,而那两个贱人……却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迎合皇上,对她而言再轻松不过。
手握权力,这感觉,一点儿都不差呢。
她若是被蒙在鼓里至死都不知道真相,那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她偏偏知道了!
老天不愿让她糊涂地过完这一生!
那么……一报还一报,除了死,否则这件事情休想画上句号。
洛妃深吸一口气,缓缓一笑,带着几分真情实意问道:“怎么不见阿楹,近日来她身子可还好?”
小姑娘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多灾多难的,让人看了揪心。
“没什么大毛病,过几日便要去学堂,现在在书房背书,临时抱佛脚。”静太妃带着洛妃往里走,一个宫女端水上来给静太妃净手,一个宫女有条不紊地上茶。
洛妃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示意如竹如花出去。
静太妃抬眼,见她有话想问,便发话道:“下去吧。”
静太妃淡笑道:“洛妃有话但说无妨。”
“臣妾有一事,想请太妃赐教。”洛妃缓缓道,“当年先皇后之死,极为突然,且疑点重重,可皇上却直接让人收了尸葬去妃陵……这其中,可与昭贵妃有关?”
哐……茶盖搭在茶杯边沿,发出轻响。
静太妃有一瞬间的失态,但掩盖得极好,她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湿润,淡淡道:“洛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太妃不觉得华贵人戴着的那根海棠金钗很眼熟吗?”洛妃眯起眼,眸光暗藏锋芒。
这几天,她越想越觉得昭贵妃身边的芳华,也就是如今的华贵人古怪,原先她曾怀疑过华贵人是李皇后的人,可是从李皇后的态度来看,压根不像。
那么华贵人会是谁的人?
她到底……在为谁做事?
洛妃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快要记不清了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先皇后温和宽厚,从不苛责宫人和昭贵妃的虚伪不同,她是真真正正的善良。
满宫上下,对先皇后没有一个不喜欢的,除了皇帝。
先皇后和皇上的婚约乃是先皇所定,先皇后的父母为先皇护驾死在刺客剑下,导致先皇后成了遗孤。
先帝不忍有功之臣的孩子孤苦伶仃,便赐为太子妃,勒令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这辈子都不准废弃先皇后。
后来先帝故去,太子登记为皇,太子妃也成了皇后。
先皇后地位尊贵,却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
因为思念父母,先皇后常将一些遗物放在身边,时不时会拿出来整理。
也是凑巧,那一日,还是贵人的洛妃去给先皇后请安,看见铜镜前摆放着一匣子的首饰珠宝,上面都落了薄薄一层灰,都是先皇后的母亲留下来的。
先皇后珍爱至极,亲自用帕子擦拭首饰。
这些东西,不说价值连城,却都年代久远,极其珍贵。
但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所戴,唯有一根纯金打造的海棠金钗,钗头海棠花是红宝石,下坠几颗圆润珍珠。
别致又艳丽。
在整个匣子里,突兀又精美。
先皇后很少戴珠宝,更不要说这些母亲留下的遗物。
但当时的洛妃好奇地盯了许久,先皇后忍不住轻柔一笑,问她:“青言,可是看上哪件了?”
洛妃闺名洛青言,她回过神来,害羞地低下头,“嫔妾看呆了,还望娘娘恕罪。这是娘娘母亲的所留下来的,嫔妾没有非分之想。”
先皇后温柔道:“若你喜欢,大可开口,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无妨的。”
当时的洛妃其实并不太喜欢那些首饰,她年轻貌美,那些首饰实在与她不配,但那支海棠金钗却是好看。
洛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先皇后就这么一点儿东西了,她怎么还能好意思开口向她讨要呢?
后来……
先皇后暴毙身亡,凤翎宫被封,先皇后的东西去哪儿?
陪葬了吗?亦或者被某些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偷偷拿走。
但洛妃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华贵人头上所戴的金钗,是先皇后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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