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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点了点头,又指着裴戍道:“那他是谁?”
宋初姀抬头,却对上裴戍看过?来的?视线。
“他是君上”
她低头,声音微弱。
裴戍扯了扯唇,这一声君上还不如之前那一句坏人好?听。
“娘子的?病应当是已经好?了,就是身体依旧亏损,还是需要好?好?调理,不可忧思?过?重?啊。”
裴戍:“还有吗?”
老张头连忙道:“没有了。”
裴戍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周遭实?在是太过?安静,老张头看了看裴戍又看了看低头的?娘子,知道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最后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裴戍坐在距离床榻不远的?椅子上闭眸。
他们之间许久没有这么?沉默了,短短几日的?欢愉,他几乎要忘了他们之间是怎样相处的?。
如今正是夜深时分,殿内烛光昏暗,短短半个时辰,气氛就已经从旖旎变得沉重?。
宋初姀不知该做什么?,就看着自?己手上的?陌生?玉镯发呆。
之前在黑暗中她有些看不清,如今有了光亮才看出,竟是水头很足的?翡翠玉镯,若是仔细看,镯子内自?然生?成的?图案仿佛勾芡出来的?山水。
是一只很漂亮,却也价值连城的?镯子。
她一只手抚上温润的?玉,却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不怎么?值钱的?木镯子。
那木镯上面的?纹路是那人一点一点雕出来,又仔细打磨了许久才送给她的?。她戴了三年多,很是契合,可惜已经断了。
她回神,点了点手腕上的?玉镯。
这镯子漂亮,但是却一点儿都不适合她。
宋初姀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放到枕边,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烛光下,他微微仰头,脖颈上的?红痕明显。
那一看女子欢愉时留下的?痕迹,宋初姀想?到这始作俑者可能是自?己,便觉得坐立难安。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明显,裴戍睁眼,冷笑道:“一直到现?在还不睡,是准备让本君陪你睡?”
他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习惯了对她凶,一时之间有些改不过?来。
但习惯的?不只他一人,宋初姀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声道:“臣妇生?病这段时日,多谢君上关照。只是离家太久总归不好?,臣妇想?知道,何?时可以归家?”
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裴戍语气又冷了几分:“这里就是你的?家。”
“崔府你今后不必回去,本君会让崔忱写下和离书,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崔家妇。”
他道:“宋翘翘,本君再说?一次,崔忱护不住你,能护住你的?,只有本君。”
那位崔七郎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骨气,宋翘翘就能在崔家少吃不少苦头。
可是结果呢,他只知道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何?时管过?宋翘翘。
他想?说?,你看你,当初为了摆脱我不惜杀了我,最终却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裴戍不愿听她再气人,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出了寝殿。
宋初姀呆在原地,有些迷茫。
和离?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与崔忱和离,但那时她想?得是离开崔府过?起自?由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她眉宇浮起一股烦躁,若是在崔府她还有几天太平日子,若是留在这里,等那位君上充盈后宫之后她便没有一日清净了。
宋初姀将头缓缓靠在软枕上,想?着想?着便觉得前路一片晦暗。
她实?在是不知那位君上为何?一直盯着她,就只是因为她倒霉,被那个周将军带到他面前了吗?
——
裴戍一连三日歇在了勤政殿,半步未踏足寝宫。
与他相比,每日准时而来的?却是雷打不动的?苦药汁。
宋初姀眼睁睁地看着苦药汁从一碗变成了两碗,蜜饯数量却逐日减少。
“左边那个是治风寒的?,女郎趁早喝,右边那个是给女郎补身体的?,女郎可以酌情喝,却不能不喝。”
小太监照列说?完,就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喝药。
宋初姀看了看蜜饯又看了看他,沉默不语。
“女郎前几日吃得太猛了,君上说?伤身,所以减了一半。”
小太监讪讪,没有说?出后半句。
君上当时一边批奏折一边道:“反正她都要给自?己生?灌了,减一半蜜饯她也喝得下去。”
宋初姀抿唇,勉强接受了蜜饯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这个说?法,蹙着眉将两碗药喝了个见底。
小太监喜笑颜开,道:“女郎自?从病好?之后,喝药都爽利了不少。”
“我生?病时是什么?样
', ' ')('子的??”宋初姀问。
小太监暗道自?己说?错了话,憨憨笑了笑,上前去收药盅。
宋初姀不让,将药盅扣住,又问:“我生?病时是什么?样子的??”
她确实?是记不大清了,却也能想?象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一定做了许多的?荒唐事?。
“这”
“你尽管说?就是。”宋初姀给了他一颗安心丸。
小太监松了口气,想?了想?,道:“女郎生?病时也很好?,若说?实?在是哪里不好?,便是有些娇气。”
“娇气?”宋初姀一怔。
小太监见她没生?气,胆子便大了一些,道:“就说?喝药这事?,若是在女郎生?病的?时候,一碗药能喝一个时辰,还时常想?要趁机将药倒掉。”
为此他没少费心,生?怕一个不注意?,熬了几个时辰的?药就进?了花盆。
宋初姀敛眸,问:“除了这些,还有吗?”
“还有就是,女郎病时很是粘君上。”
宋初姀睁大眸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扣着药盅的?手微微发抖:“你说?什么??”
“奴才说?,女郎病时很粘着君上。别说?是三日,就算是三个时辰,女郎都会问一问君上去了哪里。”
他想?起什么?,又道:“女郎还想?让奴才为您将君上的?容貌画下来,只可惜奴才不会画画,不然早些画下来,女郎与君上也不会起争执了。”
“起争执?”
宋初姀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太监连忙点头:“君上虽嘴上不说?,却是在乎女郎的?,这几日因为世家的?事?情,君上一直抽不开身,将女郎留在这里也——”
“世家出了什么?事??”宋初姀意?识到什么?,蹙眉打断他。
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小太监脸一白,连忙跪下。
“世家……世家……”
小太监咬紧牙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初姀神色平静,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问:“是崔家出事?了吗?”
“卢家郎君原本养了个外室, 后来为了与崔家女郎成亲,便将人给逼死了。”
“那外室的妹妹一纸御状告到了君上这里,卢家郎君当夜就被下了大狱, 崔卢二?家为之求情, 不承想被翻出了很多?陈年旧事。”
小太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分毫不差传进宋初姀耳中。
“逼死了?”宋初姀一怔, 低声?问:“怎么逼死的??”
“喝了落子汤,一尸两命。”小太监一声?长叹。
落子汤…又是落子汤……
她突然想到月娘子,若是她当时没有赶到,月娘子应当也是这外室的?下场吧。
明明是那些男子管不住下半身,为何后果总是要让女子承担,就因为那些男人出身世家吗?
宋初姀抓紧袖口, 抿唇道:“那卢家郎君确实该死!”
她曾与那位郎君见?过一面,与她同岁, 平日里模样温和, 却不想是这种人。
小太监惊讶抬头, 他本以为女郎会?为那些九华巷世家说话,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反应。
松了口气,小太监从地上站起, 讪讪立在一旁。
宋初姀掀起眸子,又问:“被翻出来的?是什?么样的?陈年旧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太多?了, 奴才也是简单听了一些, 女郎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君上。”
那个外室的?事情不过是众多?腌臢事中的?其中一个, 里面不知还牵扯着多?少人命。
其实不用他说, 宋初姀也能猜到几分。
她生于九华巷,长于九华巷, 自然也知道那些人的?作派。草菅人命,为富不仁,此等种种,屡见?不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宋初姀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便也不再去?想。
宋初姀将药盅交给小太监,问:“我可以出去?透透气吗?”
“自然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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