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改变不了我比你年长的事实。”岑远压下身去,由下而上地对上晏暄的双眼,甚至伸出了右手到对方的下颚上挑拨了一下,“叫声兄长来听听。”
晏暄:“……”
他就知道。
就见晏暄抿紧了唇,全然没有要说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岑远心下思忖着该如何让对方开这个金口,这时就听对方忽然道:“你以前还喊过我哥哥。”
“?!”岑远登时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晏暄看向他,眉梢微微一挑:“你不记得了?”
我要是记得的话还会这么问?!
岑远满心讶异,他在记忆里从头至尾翻找了个遍——既然能让他喊错称呼,那必定是在知晓晏暄生辰之前的事。那时候他和晏暄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是哪次……
他正掰着手指思索之际,就忽然听见客栈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大哥!”
岑远:“……”
老实说,他现在对“哥”这个字有点敏感。
他们坐的这桌距离门口不远,而那门口的大哥小弟二人似是刚重逢,说起话来一时激动便控制不住声音大小,即便是夹杂在周围的喧哗声中,两人交谈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方才喊了“大哥”的那人接着就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另一人道:“能有什么事,无非就回去看一眼,地里的杂草都已经和我人一样高了。”
“朝廷既然帮忙替隔壁重振了,怎么不顺便替我们也弄一弄,好歹把杂草给割了吧。”
听见“朝廷”二字,岑远冷不防与晏暄对视了一眼,也无心继续琢磨那称呼的事了,朝门口的方向偏了下视线。
只见门口二人都是身着普通布衣,明明已经快至季秋,他们却都还露着小臂,臂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人。
那大哥又道:“别说了,隔壁更惨,当年死了这么多人,好多都来不及烧,就堆在一间屋子里,还过了这么多年。我大白天的走到他们镇门口,都感觉一阵阴森森的,估计得弄一段时日了吧。”
听见这话,岑远小声朝晏暄道:“估计是说柳木镇。”
毕竟上辈子是他亲自去办的事,自然见过当地的场景,这时一听就反应过来了。
那这“隔壁”……
门口那小弟道:“唉,看来之后这三年五载还是回不去了。”
“要我说,也是因祸得福。”大哥道,“你看我们当年出来,来到华楚,现在你也成了家,我们都比之前种地还赚得多了,干脆就继续留在这里吧。”
“罢了。”小弟叹一声气,“先别说了,这里人满了,我们另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为大哥接风洗尘!”
岑远倏然与晏暄对视一眼,正巧这时小二来为他们上了菜,岑远便朝他道:“我看门口那两位客官似乎没地方坐了,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两个位置,就让他们来拼一桌吧。”
第47章交际(上)
小二看这两位客官如此通情达理,自然也不会有不做生意的道理,道了声“谢谢客官”之后就忙不迭去了门口。
他声音小,岑远听不大清,但无非也就是问那两人愿不愿意来拼个桌云云。
这里毕竟是通往不同县城的分叉口,本来人就不少,这会儿又正好是用膳的点,附近的客栈或酒家大多都是差不多拥挤的情况。要想寻个空位,要么就是等,要么就是到处跑,运气好能和岑远他们一样正好碰上。
而那兄弟俩看起来五大三粗,显然不是什么会计较拼桌的人,一听能立刻上桌,也很快应了下来,跟着小二来到岑远他们桌旁。
“谢过二位兄台。”那位大哥抱拳道了个谢,方才坐下。
“不用。”岑远客气地应道,等对方二人落座并点完餐后,他才说:“方才二位交谈之时,在下不慎听见几句,实有冒犯。不过听二位口音,应当是蜀中人士吧。”
“哦?”大哥挑了下眉看向他,“我们的确是蜀阳县出身,莫非这位兄台还是同乡?”
岑远快速地扫了晏暄一眼,和对方眼神一对,紧接着就笑着看回大哥:“那倒不是,我们都是从长安来的。不过我有一位好友,倒是同为蜀阳县人士,听他说话说多了,也就能辨别出口音了。”
“原来如此。”大哥感叹一声。
这时小二来为他们两人上酒,岑远见状也连忙给自己和晏暄各倒了一杯,举起酒盏道:“这在外行走讲究一个缘分,既然我们四人今日同坐一桌,也算是一道缘了,我敬二位一杯。”
大哥闻言也忙不迭举起酒杯:“兄台客气了,该是我们兄弟二人借酒向二位道谢才是。”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最终还是四个人同时灌酒下肚。
大哥仰头喝完,一把将酒杯“哐”地一声放回桌上,道:“我们两人是兄弟,姓越,二位兄台怎么称呼?”
岑远快速思索一瞬,紧接着便道:“在下姓袁,这位……”
说着,他就瞥向晏暄。
——按理来说……他似乎该介绍一声“内人”?
只是他与晏暄这婚事本就特殊,这么一说出来,倒不是担心对方接不接受,只是觉得指不定会让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
他脑中倏然灵光一现,继而就道:“这位是舍弟,我们是一同出来游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