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无声地掀起眼帘睨他一眼。
周遭嘈声依旧,岑远坦然迎上晏暄无言以对的视线,甚至朝对方笑了一下,好一派“兄友弟恭”。
然而就在桌子的掩盖下方,岑远暗自挪了挪脚,脚尖一抬便碰上了对方腿腹。
台上那笑瞬间就成了一句无声的警告:不许拆台!
“……”晏暄眼眸一敛,当即就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一下,朝那姓越的兄弟二人点了点头。
那越大哥道:“嚯,那可真是巧了,不过看你们二人的样貌还真是看不出来。”
岑远扯皮道:“我随爹,他随娘。”
“那你们爹娘也一定都是俊男美女了,才能生出你们兄弟俩。”越大哥道,“看你们年纪,不用问都知道,铁定是比我们俩小上不少的,要不我就称两位一声‘袁弟’吧?”
“自是无妨。”岑远又趁机倒了杯酒,“那小弟就再敬两位大哥一杯了。”
“哈哈!”越大哥大笑了两声,感觉到不过瘾,干脆喊来小二给换了酒碗。
正好越家兄弟点的餐也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
在外人面前,晏暄一向就是这种连一个“嗯”字都懒得吭一声的人,因此,从头至尾都几乎只有岑远一个人在说话。而另一边,有越大哥在,那位弟弟也出声不多,偶尔只做一两句补充。
越大哥豪饮一碗,抹了把嘴,忽然问道:“袁弟,你刚才说的那位好友应当是出身安泽镇吧?”
“哦?”岑远装作一无所知,适当地做出一番疑惑的表情,“大哥为何如此猜测?”
“看你这反应,就说明我是猜对了。”越大哥表情还有些得意,说:“你刚才应当是听见我们在门口说的话了吧。”
岑远点了点头:“听见了。”
越大哥道:“其实就在几年前,蜀中一个镇子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可怕的鼠疫。”
“可是柳木镇的那场鼠疫?”
越大哥讶然:“你知道?”
“当年那场鼠疫几乎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是知道的。”岑远道,“况且后来我们还曾听那位好友谈起过。”
“那就好解释多了。”越大哥了然点头,“那场鼠疫爆发时蔓延得快,死了不少人,附近镇子的人都忙不迭逃了出去,蜀中、尤其是蜀阳县,都已经成为了空城,在那之后怎么可能还有人上京呢。看你如此年轻,想必你那位好友也不会年长到哪儿去,而当时结伴去长安的大多都是安泽镇人,我就如此推测了一番。”
“原来如此。”岑远道,“那二位大哥是出身何地?”
“你应当不认识,是一个叫丘定的镇子。”越大哥道,“就在那安泽镇隔壁。”
岑远听后故作思索了一番,继而又“恍然大悟”:“我知道。”
这回倒是越大哥显得十分惊讶了:“袁弟竟然知道?”
“还是我那位好友。”岑远轻松地笑道,“有回我们喝酒,不知怎么就讲到了京中几位美人。我那好友说,他以前隔壁镇子有一位姓崔的姑娘与他年龄相仿,当时虽还年幼,却已然是位美人胚子。他们偶然交好,我那友人也心生情愫,只是世事不饶人,不知道那位‘初恋’如今是何模样了。”
那越氏兄弟面面相觑了一眼,越大哥道:“姓崔……是崔家的小姑娘吧。”
岑远这回是真的愕然了:“越大哥认识?”
第48章交际(下)
没想这误打误撞的,竟还真能问出些结果来了。
“我们那里地方小,人本来就不多,基本都认识。”越大哥道,“那时候,我们那里也没几户姓崔的人家。”
“那越大哥最近可有见过对方?”
没想到还未进入县城酒距离假碧灵的消息如此接近,以至于岑远这句一不小心问得急促了些,但下一瞬他就反应过来,连忙又添了一句:“难得如此巧合,若是越大哥见过,那我回去也能和我那好友交待一句了。”
然而越大哥旋即就叹了声气:“崔家生了两个女儿,不知你那位好友说的是哪个,但当时崔家父母正好带着大女儿去了鼠疫最先爆发的地方,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们镇一伙儿人就顺便带着小女儿一起出来了。只不过那时正巧到了这个分叉口,她跟着其他人直接去了丹林县,我们和她不是往一个方向走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岑远小小地“啊”了一声。
“不过后来去丹阳县,碰到几位老乡的时候,我倒是有问过一句,只知道有人好像在酒楼见过她,但具体是哪儿,我也不知道了。”越大哥道,“那时候来楚国的人还不少,其中不乏像她那样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么就是被捡去当奴仆,要么啊,就是被酒楼或风月场所给收留了。”
越大哥顿了顿,说:“但无论怎么说,毕竟也是个栖身之地你说是不。”
岑远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句:“那越大哥可知那崔家小女儿名为何?”
“好像是……”时间太过久远,越大哥低头回想了一阵,才突然拍了下手,“叫崔语儿!”
虽说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大致的方向,真要搜寻起来依旧如同大海捞针,但对岑远他们来说已是份意外的收获。
“谢谢越大哥。”岑远道,“等回了长安,我也能同那好友说说了。”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越大哥见岑远的酒壶已经空了,便又喊了一坛子的酒来,往几人碗里都满上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