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整个邺国,谁人不是对他既敬又惧?
远距离可歌颂赞美,可谁也不会去靠近、去亲近这样一个喜怒无常、身边只剩杀戮危机之人,这是人性所趋,她有点人之常情,有何不对?
“不行!”宇文晟墨眉拢了一层阴翳,瓷笑的面庞疑假人般瘆人:“你不可以怕他!”
暴戾、凶残、杀人如麻……他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行事极端、阴鸷可怖……她说得也没错。
可是,他不喜,十分不喜,这些他早已耳熟于心的评价是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她怎么能与旁人一样呢?
宇文晟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畏畏缩缩、打搅的声音。
“主……爷,属下这边有紧急公务需得禀报。”
外面的人,不察车内情况,但拦下马车后,心惊胆战,虽含糊一句,但听起来却很急切。
宇文晟凝顿,他看着瞪大一双琥珀大眼回视自己的郑曲尺,像只警觉不忿的橘猫,两人静峙片刻,他外放的情绪跟破洞的幽咽冷厉,又被他重新收了回去。
他抬眸,窗外拂过一阵清脆呜呜冷风,路旁灯盏透入车内,他的轮廓似浸渍在柔辉之中,但眸光比河畔的霜花还有清冷。
“在车内等我。”
等他下车,坐上轮椅,被人推远开来,郑曲尺一直憋着的一口大气,此时才缓缓吐出。
郑曲尺坐直起身,回想起他们方才争吵的那一幕,眉头紧蹙,心头烦躁不安,她将头抵在侧窗边,迎面吹着冷风。
“什么嘛,为了一个宇文晟,竟对我如此凶悍,难道他比你老婆还要重要?既然如此,那你干嘛忍着伤疼,深更半夜带我来游玩逛街,还不如去找你家大将军……”
——
宇文晟下了马车之后,周身收敛的气势一瞬便铺染开来,那极具威压的视线,让前来禀报的暗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将军,墨家又派了人潜入军营,但这一次没动手救人,只转到了牢房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又迅速离开了。”
“可抓捕到人?”
“对方一柄弩弓威力不浅,箭术厉害,抓捕的士兵被其尽数解决,蹿身逃脱了。”
弩弓?难不成,是上一次河滩射穿陌野“走马千均夺”的那人?
宇文晟当然还记得这一个擅弩弓的刺客,甚至是印象深刻,但会是他吗?
“但蔚近卫早已经在牢房周围撒上了追踪粉,不需多久,我等便能查探出此人的行迹。”
“找到人后,不必打草惊蛇,只需暗中窥探,看他是否有同党暗中联络。”
“是。”
素淡光华静静洒落在宇文晟的鎏金面具之上,他垂落眼睫,像一对漂亮的黑凤翎轻摇慢扇,绯艳的双唇掠起,妖邪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