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剑法在剑宗难道不是人人必学?”
话音未落,脑门便挨了他一敲。
“抄了那许多遍的宗规都教你忘到哪儿去了,凌虚剑法乃是剑宗内门至上功法,唯掌门入室弟子方可进学,当年教你剑法之时,都同你说了。章琰便是因为私学剑法,惹得师叔勃然大怒。”沈虽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如许怔了怔。
还以为是她天资聪颖,现学现卖也能如鱼得水,敢情她这副身子原本就会啊!
她看了看死在树下的章琰,一剑封喉,他连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便咽了气,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这一生就如此突然地结束了。
看着那双眼睛时,总感觉还被他死死地盯着,令她很是膈应,遂过去帮他合目为安。
“我想拉你上来时,他突然拔刀冲了过来,我一时情急,也不曾认出他……”
他忧心顾如许坚持不住,的确急于了结,几个回合之后,便使出了凌虚剑意。
身为剑宗大师兄,得宗主亲传,凌虚剑法自然扎实,偷学之人岂可与之相较,何况章琰手中还是把刀。五招之内,便落于下风,对顾如许下杀手之人,他自然不会留情,章琰才举起刀,便被他一剑封喉。
扯下蒙面的黑巾方才认出,可惜为时已晚。
他与章琰并无太多往来,犀渠山庄光是弟子住处便匀了两座山头,陆师叔门下少说百余人,他天资不慧,非入室弟子,在庄子里走动时似是见过几回,唤过他几声“师兄”,故而有些许印象罢了。
犀渠山庄对门中弟子的例银颇为宽厚,便是外门弟子,一月也可领十两纹银,入了内门,则有二十两,入室弟子看其师门分发例银,宗主弟子可逾百两。
江湖门派众多,但因不尊师长,被逐出师门者,再无其他门派敢收,他唯有另谋出路。
市井间的规矩多数皆不成文,全凭自身经验行事。从前在庄子里受剑宗庇护的日子,委实安逸,一朝入世,便只能靠自己摸爬滚打,受尽欺凌无处说。
他落得受人指使,为主杀人的地步,怕是没能挨过世间的尔虞我诈。
沈虽白听闻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便是他的母亲一年前病死了,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一笔银两,每日吃粥咽菜的拮据日子,竟能将母亲风光大葬。
他本以为他已谋得出路,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一条“出路”。
“自个儿选的路,怨不得旁人。”顾如许被他折腾得够呛,本就是陌路之人,此时也生不出多少感慨与同情。
他不死,沈虽白与她,都没活路。
先前他这又是毒又是化功散的,得亏沈虽白剑快,否则还不定中什么阴招。
这位章琰师弟啊,可忒不上道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落得这般下场,也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为人弟子,不守门规,偷学秘籍,该受一罚。
忤逆不肖,不尊师长,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上有老母而不思进取,只知满心仇怨。
被逐出师门,是他自己之过,离开剑宗后命途坎坷,也是这江湖明里暗里本就如此,母亲病逝就更与剑宗无关。
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啊,他总有一堆无理取闹的理由和一张厚如城墙的脸皮,非把自个儿的错,自个儿的悲惨归诸于旁人头上。
对于这种理不直气还壮的搞事行为,她通常亲切地称之为——碰瓷。
章琰显然把小命给碰进去了。
今夜这荒唐的仇杀算是揭过去了,她伸手往章琰怀里掏了掏。
“你在找什么?”沈虽白疑惑地看着她。
“化功散的解药,该是带在他身上。”她是如此想的,但摸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亲爱的壮士,您不用找了,这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顾如许:“……”
好嘛,敢情这瘪犊子方才真是骗她的!
她看了看已经死透了的章琰,忽然很想鞭尸。
“不用找了。”沈虽白拉住她,“化功散没有解药,十二个时辰后可自解。”
“真的?”她激动地猛一拍他的胳膊。
“嘶……”他的脸色突然白了几分,吓得她立马缩回了手。
“怎,怎么了?”
他捂着左臂,直冒冷汗。
“……没事。”
“手拿过来我看看。”
“小伤,不碍事。”
“废话少说,伸过来。”她今日早就被折腾得耐心全无,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就是在她爆发的边缘反复横跳。
沈虽白眼看犟是犟不过了,只得乖乖地把胳膊递过去。
她掀起他的袖子,一眼看见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说伤口不大,但流出的血却是泛着黑,他穿着一身玄袍,故而之前她压根没注意到他胳膊上的血。
“章琰这小王八羔子还给你下毒了!?”她这火气登时就蹭蹭蹭地冒出来了。
这都什么师弟啊,阴她就不说了,反正她服了解毒丹,一个时辰内百毒不侵。可沈虽白不一样,这可好,把她的“续命金大腿”也给阴了!今日不鞭尸看来是不行了!
“你倒是告诉我呀!”她看沈虽白这种“任我受了多少伤,反正就不告诉你”的性子就脑阔疼,“万一毒发了呢!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你现在一死就是‘一尸两命’知不知道啊你这傻子!”
她的本意是系统续命,但这一气就容易说话不经大脑,而沈虽白听到的意思,显然与她的想法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这话可太犯规了。
沈虽白生生愣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