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婳在屋中独自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越想越觉得烦闷,爹娘不在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无助过了,这座深宫中那么多的人,她却不知该向谁倾吐不快和委屈,方才去双懿殿,还要强忍着心中忐忑,同母后说话,她简直怕得要吐出来,强撑着回到临月阁,吩咐桃月关上门后,才敢沉下脸来。
这种日子,虽锦衣玉食,却也实在难熬。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有种寄人篱下的苦闷感。
若是皇兄真的下旨,让她远嫁怒图,她可怎么办……
她心中烦闷,在临月阁中一刻都静不下心来,竟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逃走的冲动。
这冲动上了头,她便立刻换了男子妆扮,拿了块令牌便出了宫。
楚京城的街巷一如既往的繁华,茶馆酒肆中有不少人谈论着和亲之事,众人各执一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毕竟不是自家的姑娘,嘴上看来几句也就过去了,不曾放在心上。
她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总觉得心里冷冷清清的,天大地大,似乎哪儿都不是她想回的地方,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这些人过着自己的日子,谁又会管她这个外强中干的公主过得如何呢?
她走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她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宫,却突然从巷子里冲出一个佝偻的男子,撞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了,缓了缓神,却发现自己的荷包被偷了,登时反应过来这是遇上贼了,赶忙追了上去!
她本就心中烦闷,这小贼还欺负到她头上了,有气没地儿撒的她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跟着那个小贼,一路从城东追到了城南。
那小贼一看就是个惯偷,在人群中左躲右闪,才追到城南接头,她便跟丢了,不由得一阵挫败。
“现在连个小贼都能踩在本宫头上了……”她叹了口气,正打算认栽折返,一回头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别人。
“对,对不住……”她磕得脑门疼,抬眼一看,是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
一个时辰前。
兰舟乔装一番后,戴上箬笠从后门离开了公主府。
裴瑛告诉她,她与裴君怀因和亲之事争执那日,虽闹得不大愉快,但出宫时她趁机让映欢姑姑将那个御膳房的宫女带了出来。
那宫女举目无亲,平日里也不大爱说话,故而也不引人注目,少了她一个,再让另一个宫女顶上去,也无人察觉到。
她担心公主府附近有人监视,便先将人带去了城南的千金布庄藏起来,她眼下不能离府,只能让他独自前去问话了。
千金布庄的所在,映欢已同他说清楚了,他进了庄子后,颜姒便将他带到了后院,见到了那个年近不惑的宫女。
他并未表露身份,只道是公主府的下人,替长公主来问几句话。
那宫人晓得将她带出来的人是长公主府的映欢姑姑,便也没有对他起疑。
“五年前,荷华宫那场大火,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他也没工夫同她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了。
那宫女一听到“荷华宫”三个字,脸色就变了,更让他确信她的确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你将你看见的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长公主自会保你性命无虞,若胆敢隐瞒,这偌大的楚京城,那一日死了个宫女,应当也没有人会在意吧。”他平静地威逼她。
那宫女吓得直哆嗦,立马就磕磕巴巴地招了。
“奴婢那日只是夜里睡不着,起来走走,看到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朝着荷华宫那边走,便好奇地跟了过去,奴婢本以为她是荷华宫的宫人,没想到她进去后不久,便着了火,那火是我回到住处后不久才看到烧起来的,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舟眉头一皱:“你可还记得那个宫女的样貌?”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番,道:“那日天有些黑,瞧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借着月光我瞧见她半张脸,和太后娘娘身边的迭珠姑娘有几分相似,但是不是迭珠姑娘,奴婢说不好……”
闻言,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