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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生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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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厉图只觉得腰腹坠痛,刚开始孩子还会不安地踢打他,宫缩绵密起来后它就一直向下扭动。前堂离飞云阁有些远,管家让人把他扶到了清溪苑,跨门槛儿的时候他才从痛苦的思绪中回神,因为飞云阁的门槛儿早在他看不到脚的时候就拆了干净。

可是身上的痛楚让他僵直着身体迈不开步子。

“将军,慢些抬腿。”河生囔着鼻子提醒他。

挣开搀扶着他的河生与另一个下人,他一手搂着肚子下缘,一手抓紧门框低头忍痛,化雪天气晴冷风劲,喘气时鼻腔寒凉刺痛有如刀割,他的额角却滚落下来两道汗水。体内宫腔打开的撕裂痛感让他想吐,孩子试探着出来的动作又加剧了他的痛苦。

宫缩又来了,疼。

孕育生命的器官再次压迫着体内的孩子催它出世,也从此处迸发出痛感传遍他的全身。他已经感受不到孩子的动作了,只觉得肚子里像有个火炉,烧得他又热又痛,肚子上的手也早就移到大腿根部撑着,屏息忍耐。

他头上冒着热气,手上青筋暴起,此时忍着不出声,却没人敢碰他,都把他当豆腐看。

张御医率先进了屋内,开始做准备事项。管家也安排人去开火烧水,又派人烧暖龙,自赵福离开以后,清溪苑内就空了下来,现在没一点儿人气儿,到处森冷刺骨,可不是生产的好地方。

管家从王厉图出生就跟在他身边伺候,前年因为下雪滑倒后腰就不太好,才让儿子李河生代替自己跟在了他身边,虽说是他的仆人,可敬畏之余还对他抱着怜爱的兄长情谊。此时见他痛得几乎支不住却没有办法,干看着也是心疼,于是交代河生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将军,然后他就忙着去料理老将军的身后事了。

老将军逝去的消息来得匆忙,王厉图现在不能当个人用,都得他操心。

忍过宫缩,他大口喘气,河生伸出胳膊并不挨他的身体,只虚虚护着,另一下人被河生打发走了,省得王厉图别扭。因为他觉得即使将军走不成了,他一个人也能把将军抱到床上去,王厉图那么瘦,压根儿就没考虑他家将军是一高个子男人,还有那么大一个肚子。

门槛儿只有一巴掌高,稍微直起身体扶着门框,略一抬腿就迈过去了,他沉默着慢慢走到内室的长榻上坐下,河生连忙给他除去被泥水浸湿的棉靴,见热水烧好了就灌了个汤婆子用薄棉布裹着包住他的脚。

张御医拉着他的手腕在切脉,尺脉转急如切绳走珠,又捏他中指顶节两旁,脉跳清晰有力,很明显的分娩脉象。

御医把脉的工夫,河生又灌好几个汤婆子放在被褥里捂着,等诊完脉的时候,被窝里已经热烘烘的了。地龙虽已烧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却发挥不了作用,好在屋里生着几个炭盆,又有人活动,不再像刚进屋那会儿冷得刺骨。

河生见王厉图额头上明晃晃的汗珠,连忙拧条热巾帕给他拭净,又掂着新做的方便起夜的皮屦给他穿上,小心扶他走到床边脱掉他的外衣,等王厉图靠着隐囊躺下的时候给他盖好被子。他原本很粗枝大叶,但王厉图有孕后身边就留他一个人贴身伺候,老管家每天拧着他的耳朵才把他教导得如此心细妥帖。

躺下后,腰部的坠痛稍有缓解,肚子软的时候,他就浑浑噩噩想这一年的事情,觉得活了半辈子,到头来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凄惨,又觉得大丈夫保家卫国,死都不怕,惧什么孤苦呢?

宫缩越来越猛烈,约莫一炷香一次,肚皮硬起来的时候腹部中间变成半掌宽的拱起,他将手从被面上缩进去,把拳头抵在胯骨上忍耐,三四息后,熬人的宫缩过去,他才敢把手摊开放到软下来的肚子上。

想起与父亲的最后一次交谈,“万事有我”言犹在耳,如今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王定邦对他的感情是对长子的希冀和对亡妻的怀念,宠爱有度教养费心。尽管在王厉图十岁之后,发生的几件事情令父子俩有些离心,但王厉图一直是他心中令他骄傲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能继承将军府的儿子,虽然后来他只生下了两个女儿。除此之外,他还亏对儿子许多,所以这三十年来他对王厉图既怜又愧,总是想要补偿他,虽然王厉图并不需要。

妻子郭秀方,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他起初是喜欢她的,也不介意她的小手段,后来在她手里折了几条性命,他才整治了她,也使得两人越来越远。

宫缩打断他的思绪,疼痛比之上次更甚,他胃胀胸闷想吐,歪着身体撑在床边就吐了出来,肚子硬得像装了一柄利剑,那块肉就要割开他的血肉,破体而出了。

生安宁的时候年纪小,肚子先钝痛,后来渐渐疼得紧,疼得狠,中间有一个过程让他适应。而且安宁是早产,个头儿很小,虽然他那时没有经验,但是却很有信心,大夫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很顺利就生下来了,并不觉得特别难。然而现在急产之下,产程迅猛,心情也不好,他熬得很是辛苦。

想到安宁,他就满心愧疚。安宁是府里唯一一个给他慰藉的人,是他的孩子,又是他一起成长的同伴。摸摸肚子,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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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靠下了,他心里有些轻松,这孩子生下来给了赵福,他就不欠他们夫妻什么了。

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烈火热碳烘出一个暖和舒适的产房,张御医又一次上前给他检查,看他脸颊红热,发际有细密汗粒儿,就把那床厚实的棉被掀开,“够热了,用不着捂这么严实,等会儿还得出大汗呢。”

“得罪了,将军。”说着话,手上就用了点儿力道压在他肚子上看孩子的位置,胎头顶着腹底正往下钻,胎位很正,然后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用手示意他的下边。王厉图伸手下去解亵裤的系带,河生红着脸赶紧上前搭手,他费力地挺了一下腰配合着脱下,河生麻利儿扯着块干净床单搭在他的肚子上,掩住他的下体。

亵裤上边有一小块儿血迹,不多,是生产的信号。张御医润滑着双手,伸脖子瞧了一眼,看到出血量正常,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底儿,王厉图是经产,现在条件非常好,顺利产下孩子并不难。

王厉图的肛门有些松软,临产时肠道蠕动产生的液体有松肌扩张的功效,可是张御医进入第四根手指的时候还是有些艰难。他跪在王厉图脚边低着头耐心扩张产口,心里纳闷儿道,将军屋里的人都不给他扩张吗?当的什么母亲?

从御医的指头进入身体开始,王厉图就有些不舒服。

年纪小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太多的羞涩感受,觉得大家都要走这一遭,没皮没脸就过来了,现在一把年纪了敞开腿生孩子,他莫名地就觉得羞耻。偏偏张御医动作还很温柔,没有弄疼他,偶尔划过身体里某个点的时候,他就呼吸粗重地忍着体内躁动的瘙痒感。

宫缩又来了一次,张义还在不温不火扩张,王厉图有些熬不住,哑声开口:“你快些吧。”

张义闻言抬头,见他神态别扭,心中有些了然,将手伸出来又抹些润滑膏,试着将手整个往里塞,王厉图尽量放松着身体让他进入,呼吸却渐渐没了章法,肚腹上下起伏得厉害。

赵福早间从丞相嘴里得知老将军的遗体回到了将军府。明知白事第一日不接待吊唁宾客,一想起王厉图的肚子,她还是忍不住跟丞相说想回将军府看看。

丞相想着老将军好歹是她以前的婆家祖父,于是思考了一番叮嘱道:“也好,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回来与我说。”

刚到将军府门前,小厮见到是她,就急步将她迎进了府里。老管家得信儿,觉得她顶是位情深义重的人,立马过来接待她。

看到他,赵福一肚子的话没了出口,只是见到他腰里系着孝布不免就红了眼眶,问道:“祖母如何了?”

她没有说节哀顺变,先问了一句老夫人的情况,这是心疼活着的人呢,她还把自己当将府的人。

“老夫人在正殿里哭着,劝不走。”

“我去看看她吧。”

“诶,诶,好,少······赵小姐这边请。”

听到老管家的称呼,赵福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在相府想了这些时日,已经明白生者当往前看的道理,于是落后半步,步履稳健地迈向她走过千百回的正殿。

老夫人精神波动极大,眼中全然没有往日的精明,发髻也歪散着,可是赵福觉得这比她那日得知安宁死讯晕倒的时候更显得情深一片,她开口说:“老夫人节哀。”

王定邦已经逝去,李鸢就不想再装出一副和善面孔。她不喜欢胞姐所出的王厉图,不喜欢王安宁,更不喜欢赵福,所以头也没抬兀自伤心流泪。

赵福默默跪下磕头上香,起身环顾四周没看到王厉图的身影就有些心急,嘴里还四平八稳地问身旁的老管家,“父······”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妥,咬了一下下唇,复又开口:“将军呢?”

老管家略一拱腰,“悲痛过度,就要生了。”

猛地抬头,见他神色担忧,赵福二话不说提起狐裘袍角就往外跑,心跳快得她头蒙。不还有十多日呢,怎么这时候就要生了?孩子会不会有问题?他现在怎么样?

路上积雪被清扫成堆,太阳一照就化了些水,她心慌不择路,踩着雪下的薄冰仰面滑倒,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想这一下摔到了尾椎骨,疼得她动弹不得。

杏儿赶紧跑上前,小心地将她拉起来。

“嘶,嗬~”她后仰着慢慢站起来,身后狐裘被湿泥污了个彻底,头发上也是泥水,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心记挂着王厉图。跨过冰雪堆后,她一手捂着尾椎骨一手掐腰,让杏儿搀着,勾着肩往前走。

老管家派的小厮气喘吁吁追上来,“少,少夫人~将军不在这儿,在清溪苑呢!”

杏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在前殿就发作了,送不及才安置到了清溪苑里。发作得这么快,可千万不要出事,她心下焦急,抿紧嘴唇,立马转身艰难地往清溪苑去。

下人们行止匆匆,见到她,少夫人在嘴里滚了一滚就咽到了肚子里,略一低头算是行过礼了。她心慌地推开杏儿小跑进内室,热浪滚滚而来,夹带着黏腻的呼吸气味和混杂的体味儿,不太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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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就看到床榻上王厉图脖子处那根绷直翘起的青筋,他半靠在床上,面朝墙,看不清脸,右手攥成拳紧紧抓着身下浅灰色的床单,手背上青筋缭绕,中衣掀到了胸口处,肚子上搭着一块布单,没遮严实,露出上腹部两指宽一截皮肤,肚子比她离开时大了很多,像一口倒扣的大锅,压得他呼吸粗乱。

她此时还不知道,他腹中孩子竟是要掏空他的生命力后才会出生的。

那块布单掩住了胯部和半截儿大腿,他的两条腿屈着敞开,肌肉团结,足弓紧绷,脚趾蜷缩,脚边跪着的大夫有些脸生,正埋头看向他的腿间,大夫的手腕略动一下,他的手指就颤动着捏得更紧。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有些怔住了,不晓得自己要干什么。

他那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还是河生起身绞巾帕时才注意到她的身影,他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热切地叫了一声,“少夫人!”

张御医正往宫颈处摸索,感觉到产道猛然紧缩,就有些不豫地抬头看过来,“赵小姐怎么进来了?”

这是指责她没有分寸,竟然不顾规矩地跑到别人生孩子的屋里来了。

赵福此时回过神来,也有些惊怕自己怎么鬼上身一样就闯进来了,她眼里还透着担忧,此时羞恼之下,眼睛就跟脸颊一样红得厉害,蕴上了一层水光。

王厉图听闻她来了心里骤一紧张,屏住呼吸不敢动,听到张御医的话后松开手掌,颤抖着抚到肚子上,心说你娘来接你了,然后转过头去看她。

憔悴了,这是两人对上视线后心里的想法。

赵福先转开视线,嘴唇咬了几咬,开口:“请将军恕赵福无状,赵福告退。”语毕,就耷拉着眼皮转身碎步出去。

瞧着她泥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王厉图神色轻快地转回视线看自己颤动的肚子,只是不等宫缩来折磨他,张御医就先探到了宫颈口。孩子在里边找出路,御医的手指也在宫腔外部比划着摸宫口,这种感觉令他不安,却只能咬着后槽牙攒紧床单,任这两人内外一同磨搓他。

不过,张御医很快就伸出了黏腻的手,笑着安慰他,“很顺利,已经开了八指,一会儿就能生了。”说完话,就去一旁的水盆中净手。

王厉图这才得以放松一会儿,腰部又酸又疼,为了方便张御医检查,他小心地翻了个身,面朝外侧躺着,紧盯着房门忍痛。宫缩更密集了,半柱香一次,持续十息,往往刚恢复些气力,就又被宫缩弄得喘不匀气儿。

他被折磨得浑身难受,想着擦了管什么用?还是痛,还是要出汗,不如让他清静会儿,就推开了河生给他擦汗的手。

孩子也被宫缩折腾得蜷着身体不再乱动,他把手放到肚子上摸了摸,心里想着,你快些出来吧,爹爹等得好辛苦。

许是孩子心疼他了,两刻钟后御医再次探过宫口,紧接着胎水就破了。

他身体康健,耐力也好,用了几次力,就看到魄门处露出的黑色胎发。只不过等他力竭喘息的时候,肛门就慢慢蠕动着缩回去,孩子迟迟不能着冠。

王厉图被产道内的蠕动和肛门处的滞闷感逼出两眶眼泪,他盼着这一切尽早结束,宫缩来的时候就弓起身体憋着气向下拼命用劲儿,嗓子里裹着的痛苦呻吟也溢了出来。河生与张御医一人抱着他一只脚给他借力,御医紧盯着他的产口,河生的眼睛压根儿不敢往那处看,总觉得自己肛门痛得厉害。

张御医看着孩子的头在肛门处就是出不来,于是放下怀里的脚,拿过旁边消过毒的剪刀,嘴里说着得罪了,一手探入肛门拉住一块儿肛肉,另一手稳准狠地剪了道口子。

河生大着胆子往那里看了一眼,就见那个伤口迅速流出鲜血,而孩子在王厉图的用力推挤下慢慢露出半个脑袋,那个小脑袋脸朝上带着粘液,左侧头皮上沾了些王厉图肛门处的鲜血,他眼前发昏,使劲抓住王厉图的脚。

王厉图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摸摸肚子再一次用力,孩子终于露出整个脑袋,脸上带着厚厚一层胎脂,闭着眼睛,双眼处有两窝清澈的胎水,在灯火下隐隐发亮。胎头整个娩出后,他开始剧烈喘息,那个小脑袋被他带着一颤一颤蹭动,张御医见状拉着他的手摸上孩子的脑袋。

湿滑温热的触感令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将手收回,他深呼吸等待下一次宫缩。

河生见那个暗紫色的小脸上大嘴巴蠕动着吐胎水,就再也忍不住两眼一黑吓昏了,张御医嫌弃地看他一眼,一脚将他踢到床脚边。然后一只腿别着产夫左边的小腿肚,又把产夫的右腿搬到自己屈起的膝盖上,探头下去趁着他用力的时候拉着胎儿的头轻轻转动着一提,孩子就娩出来了。

早在五个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脉诊出了孩子性别,此时看到孩子腿中间那根小物件儿,他便笑着剪断脐带,提着孩子的腿拍屁股,说道:“恭喜将军,是个健康的小公子。”

小东西吐出胎水后,小胸膛剧烈起伏着哇哇大哭,把孩子递给旁边刚赶来的杨大夫,他绞了热巾帕给王厉图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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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孩子清洗干净裹好抱过来的时候,张御医趁着宫缩,一手揉着他的肚子一手拽着脐带把胎盘拉了出来。看他下体不再有秽物流出,御医又手脚麻利地给他缝合肛周伤口。

王厉图偏头看孩子,脸颊紫红还皱巴巴的,又蒙着胎脂,看不出什么,并不像安宁出生时那般好看,可还是想伸手摸摸他,然而下体缝针的痛楚让他咬紧牙关收回手。

赵福在外间一直急得乱转圈,杏儿拉都拉不住,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她顿在原地捏紧杏儿的手,“生,生了?”刚才杨大夫进去的时候,她从门缝儿里看到王厉图还在痛苦地弓着身子用力,这么快就生下来了?

杏儿也高兴起来,语调轻快地说:“是啊,小姐。将军生了,这下您就放心吧。”

赵福连连点头,心想着,生了,他真的生了,这下终于能放心了。

屋内都收拾妥当之后,河生才悠悠醒来,张御医和杨大夫都已经走了,不过他压根儿不知道杨大夫也来过。他有些不知今夕何年地糊涂着脑袋偷看躺在王厉图臂弯里的孩子。

王厉图的产程短,所以精神还很好,一直醒着,正伸手轻抚孩子浓黑细软的胎发。

他也不敢凑近了看,眼珠子瞥一眼孩子,就转到其他地方,这样几次后,王厉图就有些烦,让他把所有人带出去,他要休息。

河生出去看到赵福后,神色怪异地偷瞄了她几眼,不等她开口就转头回了内室,王厉图见他又进来了,疲累地看着他不说话。

“将军,那,那个·······”

他的眼睛一直瞟门口,王厉图这才想起赵福来了。

她来得太巧了,像是上天注定了一样。

他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新生小儿,抽回手臂平躺好,脸上淡淡地说:“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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