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温的表演所震撼到,后面的内容顾恺都没太认真看。
然而结尾时,罗斯科退还天价酬金,解雇了坎,独自在昏暗的画室内,割断了自己的动脉,用鲜血混着红色油彩,铺洒在白色画布上。油彩像鲜血一样流下来,填满画布的场景,依旧让人震撼到失语。
剧场里,甚至有人哭出了声。
看着演员退场、谢幕,两个主演包括裴温在内,都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面带笑容地朝观众鞠躬,仿佛方才的痛苦只是幻觉。
顾恺神情恍惚地随着人群退出剧院,却站在剧院外没有离开。
他在夜色中点燃一支烟,微凉地轻轻拂过脸颊。
顾恺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插在口袋里,在这陌生城市的夜晚里,凝望着黑色的夜空。
他想起了罗斯科的一幅画。
画的内容很简单,只分为两个色块,上面是纯粹而浓郁的黑,下半部分是灰白色,两者之间是模糊的分界——这是罗斯科的特点。
罗斯科早期的画还有些鲜艳明媚的色彩,越到后期,使用的色彩越来越暗,构造出的整体氛围充满了忧郁。
他甚至会大片地用黑色填满画布,就像他想起的那副画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说,裴温也是一个艺术家,他追求的是话剧。
他同样也患有抑郁症。
他看到的世界,与罗斯科是否相似呢?同样的沉郁、充满悲剧感?
顾恺想不出结果。
“顾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顾恺身体一僵,旋即意识到来人不是裴温,而是朱少徽。
顾恺回过头。
“真是你啊?”朱少徽笑道,“你来了,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一起来啊?”
“我可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顾恺笑着向冯青打了个招呼。
朱少徽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你也可以去找你男朋友,”朱少徽道,“怎么蹲在这儿,不进去找他?”
顾恺沉默了一下。
“出事了?”朱少徽很了解顾恺,直觉不太对。
“嗯。”顾恺没有否认,“我们分手了。”
“这……”朱少徽愣了一下,看看自己老婆。
“为什么?”冯青也很意外,追问,“你们感情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会分手,这也太突然了?”
有女士在,顾恺掐了烟,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是他那边有这个意思。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他没说。”
冯青皱了眉:“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总得有个原因的。”
顾恺揉揉太阳穴。
朱少徽显然能猜到顾恺的想法,他这人不喜欢纠缠,于是一拍顾恺肩膀:
“算了,既然都分了,兄弟陪你去喝点酒?”
顾恺笑着摇头:“不用,我自己调整一下就好,你还是带着你老婆继续玩儿吧。”
“真不用?”朱少徽有点不放心,既然都分手了,顾恺还追过来看裴温的演出,明显就是没放下,“你可别到时候又说我重色轻友。”
“真没事。”顾恺和他对了一下拳,“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我这不是之前就买了票,所以才来看的么?又不是特意追过来的,你放心。”
他撒谎了。
“行。”朱少徽锤了下顾恺的肩,“那你要是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两人道完别,朱少徽带着冯青走了。
顾恺没走,他在剧院门口站了很久,第二支烟抽完后,到停车场里,坐在自己车上出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或许,是想见裴温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顾恺看到裴温和刚才舞台上那位前辈及剧团其他人,一起从剧院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台词摘自迈克尔·格兰达吉《红》,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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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他们虽然疲惫,却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从裴温的表情上,顾恺看不出什么。
两人的分手,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还是照常工作,照常与同事们谈笑。
裴温手上没戴那个手镯。
没有注意到停车场里顾恺的车。
更没有注意到顾恺。
他们一行人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走着路便到了。
直到裴温从顾恺视线里消失,他才颓然地趴在方向盘上。
看到了,然后呢?
裴温看起来一切正常,兴许,他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自己。
还追着他干什么?
顾恺思索了两秒,立刻退掉了裴温下一场的巡演门票。
算了,不看巡演了,就当是纯粹的旅游散心。
……
和同事道完别,推开门,插入房卡,房间内迅速亮起明亮的灯光。
裴温站在门口,像是电量不足的机器人,门里门外,人前人后,他完全是两种状态。
他不用再笑了。
疲惫涌入身体,裴温想躺在床上,都懒得动,觉得从门口到床的距离是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