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心就是知晓她的性子,燕帝那会儿才不给她通消息,燕帝也不可能让她同定北侯夫人通气,给边军犯皇城的机会。
“姨母别同我置气了,”宁晚心笑道:“当时情况瞧着危急,实则不妨的,您看我现下,不是好好活下来了……”
说到这个定北侯夫人眼睛又瞪圆了,“你还敢粉饰?这么大的事儿,你天大的胆子瞒着我,一个人扛下来?”
“……晚心,你是不是觉着,姨母不姓宁,不是宁家人,便贪生怕死,同你划清界限?”
宁晚心本来欲扮笑脸,闻言喉头一动,眼睛瞬间湿了。
定北侯夫人眼眶也是红的。
宁晚心在侯夫人身前跪下,哑声道:“姨母这话,是诛晚心的心啊。姨母这些年待我母亲兄长如何,晚心心中有数。姨母偏疼晚心,晚心亦知晓。”
“若说前事无碍,姨母怕也不信。但晚心得遇贵人相助,一路虽然艰辛,到底侥幸活命。姨母……”
定北侯夫人眉头拧着,看着跪在身前的外甥女,偏头闭了下眼,“……你先起来。”
“姨母容我说完……”宁晚心弯唇勉强笑笑,然后道:“燕帝不仁,杀宁氏族人,晚心的亲人……只剩下姨母那一支,晚心真的不敢……”
侯夫人心里大痛,伸手拉她起来,“你真是……姨母说你什么好……”
宁晚心也不坚持,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笑而已,“……姨母宽心。”
“晚心倒想问,姨母如何过来的?姨丈可也一同回来了?”
“不必忧心这些,前头燕帝登基不敢往北面传消息,”定北侯夫人冷笑一声,却没多言燕帝,只道:“如今新皇登基,你姨丈自是要回来述职的。我担心你,便也回京来看你一眼。”
“晚心不孝,累姨母担忧劳神。”
“这说的什么话?”定北侯夫人剜她一眼,抬眼看堂内摆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心里有了点数,又观宁晚心周身行头,竟像是方起身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我这么瞧着,你如今倒是惫怠不少?”
宁晚心眨眨眼,抬手拢了下自己的头发,没脸反驳。
定北侯夫人瞧她这模样就晓得让自己说中了,方才亲人相见的温馨淡去,神色多了两分严厉。
“你到底出身将门,家族荣光虽然不指望你一身,却也该秉持本心,传承宁氏家风。”
“是。”宁晩心自知理亏,乖乖听训。
定北侯夫人环视一圈,皱眉问:“方才我便想问,信中说的不明白。我进宫中一路瞧着,怎么你现下住得院落在陛下的福宁宫里?可是你跟陛下……”
“姨母过滤,晩心跟陛下的关系唯君臣耳。晩心住在此处,实属机缘巧合。至于这院落在福宁宫中,实是另外的原因。”
定北侯夫人更觉怪异,却说不上来怪在何处:“陛下也说要安排在皇后的晏清宫见面,可是为何……”
这时外面说魏大人回来,宁晩心面上一喜,没听清姨母的话,起身迎出去。
“怎么这般早?”宁晩心接到人,陪着魏澜回卧房。
“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剩下的咸福就能盯着。”他除了外袍,接过打湿的帕子擦前额和颈项的汗水。
他跟宁晩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咸庆突然敲门。
“郡主……您的……那位贵客尚在等候……”
魏澜手上动作一顿,挑眉看向宁晩心道:“有客人?”
宁晩心这才想起来姨母尚在堂间,“……”
而他们换衣裳的这会儿功夫,定北侯夫人叫了两个宫人过来询问,已经将方才的疑惑全部解开,眉头却锁得更深。
“郡主……被赐与魏大人为对食?”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犹豫着说:“还是前头燕帝的旨意……”
定北侯夫人神色沉了沉,饮了一口呈上来的茶水,压下了未出口的话语。
宁晩心才刚衣冠不整地待客,已属失礼。
既然都回了卧房,干脆便同魏澜一道重新梳洗一番,才再来见过姨母。
“小人见过侯夫人,夫人大安。”魏澜躬身问礼。
“魏大人安。”定北侯夫人神色不见起伏,看向魏澜,朗声道:“是我等要谢魏大人庇护宁氏血脉之恩。该谢你才是。”
魏澜闻言,眉心“突”地一跳。
宁晩心觉出气氛不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姨母搁茶起身,看向她的方向,淡淡道:“晩心,你先出去,姨母有些话要跟魏大人商谈。”
“姨母……”宁晩心怕定北侯夫人误会魏澜,想抢在前面把事情说开。
宁北侯夫人却并不欲给她这个机会,厉声道:“没你的事。下去。”
魏澜上前一步,往宁晩心身前挡了一挡,朝定北侯夫人行了一礼。
“夫人莫急,晩心只是没回神,并非有意忤逆。”
“是么?”定北侯夫人扫了眼宁晩心。
“你先去吧,我们说些话而已,怕什么?”魏澜朝她使了个眼色。
宁晩心无奈,只得听从他们所言,退了出去。临出门前不放心地看了二人一眼,却见二人神色并无异常,反而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那日魏澜与定北侯夫人闭门谈了许久,事后姨母并未多言,嘱咐宁晩心几句便离开,魏澜表现也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