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一听和亲王的名号,神色大变,慌张显露。
顾芗又接了一句:“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和亲王,奴才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殿内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富察昭婉打破僵局:“这高丽参的确珍贵,此次进贡除去皇上太后,整个宫内也不过本宫与慧贵妃手中各有一支,也难怪连和亲王也没有拿到。”
高宁馨的青黛高挑,怒目难掩,尖锐地大声呵道:“你什么意思。”
富察昭婉根本不理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弘历开口。
弘历的表情比起刚才竟更加难看,殿内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
第38章 落幕
众人更拿捏不准眼前圣上的心思了,方才殿内大闹时也不见他神色如此这般凝重。
他也未先追究这宫女所说是否属实,也未吩咐查明真相,只见他搅紧眉头反问了一句。
“你何时与和亲王如此亲近?”
这一句更是叫众人摸不着头脑。
顾芗也被这句话惊住了,猛得一抬头和弘历对上视线。
眼前的人一袭石青色常服,边镶片金,绣金龙九条,丝丝金线只显贵气,只是望着自己面色凝重,薄唇轻抿。
顾芗稳了稳神才开口:“奴才与和亲王只是恰巧碰见,和亲王人善正好替奴才解了围。”
上座里的人听了这话神色也并未有好转。
“这次高丽进贡的参,除去太后和朕有,整宫里也就皇后与你宫里有了。”
这话是冲着早已变了脸色的贵妃和嘉嫔说的,帝王之威早已镇住了整个仪宣阁内的人们。
一刻钟前还娇柔地侧靠在檀木椅上,眼波含情地勾着皇帝的贵妃此时身子绷紧,一旁的嘉嫔收了啜泣的声音。
弘历冷哼一声,唤来身边的李玉吩咐人去万方安和请和亲王。
不料小太监还没出门半刻便又再次折回了大殿,李玉瞧着人又回来了,刚想呵到,却见着弘昼正紧跟着进来。
弘昼似乎是根本没觉察到微妙的气氛,仍是一副大咧咧地模样笑着越过殿内跪满的人们,路过顾芗时微微扭头两人对上了视线。
顾芗有些愣神,只见弘昼一改以往看她时眼中的戏谑,满目认真似乎是在叫她安心。
这感觉让顾芗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但是此时的气氛也根本不给她细想的机会。
月上中天,夏末清月高高挂在天际,月光洋洋洒洒镶嵌在院里的合欢树中,独留下斑驳。
“皇兄”
弘昼几步跨上前,对着弘历打了千。他也不遮遮掩掩,不紧不慢地将缘由道来。
“今儿这园子里的闹腾事早传来了,皇兄自然是最了解臣弟的,臣弟哪儿会理会这宫中的传言。只是今日的事情,涉及皇嗣,定是不容姑息。臣弟这仔细一打听,今日还正真是与自己有关系了,便急忙赶来。”
一番话说的倒也细致,也正好解释了和亲王如此快便到了的原因。
弘昼环顾周围打量一番,嘉嫔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把住椅子扶手,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整个人抖的厉害。
似乎是心理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痛似的,为娘的人在看见自己的永城白着小脸浑身发抖也喃喃着额娘时,被蛊惑的心早已经清醒了过来。
只见她身子一软,斜斜地倒跪在地上,声音也颤地厉害。
“我的永城…是她,是她引诱迷惑我!让我以永城为筹码!都是她啊!”
嘉嫔的声音凄厉,伸出手直指眼前坐着的贵妃,手上精美的护甲早就在一片混乱中不见了。
高宁馨被嘉嫔反水打得措不及防,满腔怒火却也捱住维持了贵妃的身份。她挂起娇柔悲怆的模样望向皇帝,“皇上,嘉嫔这就是空口污蔑臣妾。臣妾福薄,伴驾多年膝下也一直无儿无女,永城聪明伶利,臣妾是打心底里疼爱他。”
说到动情还伸手拭去眼泪:“就连那珍贵的御赐人参,臣妾也惦记着永城自幼里身子弱,早前里便送来给他补身子用的,怎能料到嘉嫔竟用臣妾的好意来嫁祸臣妾!皇上,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皇上”
一袭话说的是情深意切,却不见她望向嘉嫔时眼底那焠了毒的恨意。
一场闹剧,就在皇帝的沉寂中落幕。
嘉嫔被送进了西三所,被人驾走时她的眼神空洞无力,唯一挂念的不过一个永城罢了。这深宫里的重重枷锁与阴谋,一步错 步步错,说白了都是她自己做的孽。
第39章 可怜
嘉嫔被连夜押回了紫禁城,送进了北三所。
北三所位于满宫最僻远的角落,萧索至极,人迹罕至。
常年在此看门的老太监已经在这耗尽了年岁,现下里只如同枯油灯般。他步履蹒跚地打开这道最深处的大门,瞧见了当年诞下皇子,一时风光无限的这位嘉嫔娘娘,微微沉下眼睑,嗓子里发出一声老鸦哀鸣般的抽气声。
继而一言不发地转头,领着人向漆黑的深处走去。
嘉嫔被两个侍卫押着踏上这条路,身上的珠钗华服早已经被卸下。如今她一身缟素,旗头散乱,双目泛空,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兄长锒铛入狱,永城命悬一线,自己也深陷囹圄。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宫墙内,金佳氏赐姓的辉煌也不过转瞬而逝。
重重宫墙锁春秋,枝上老雀空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