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噩梦里,古牙和莫勒联合出兵的确是受人挑唆,但随后一战,也的确将他们震慑住了。
如果这一战真的是裴镇做的手脚,那他远赴战场,无异于是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到底。
而他的最初动机,大约也是他问她的那句话。
她不想东方家因此倒下,想给一个机会。于是他造了这个机会。
即便领军之人不是裴镇,她也希望这一仗能顺利凯旋,但也因为领军之人是她,让她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母后,我?……”
“你也不小?了,总该找个可靠的人托付终身,裴镇行伍出身,骁勇善战,又无攀附结党之举,你父皇已在?考虑,说不定?过两日便会召见?裴镇,你心?里有个准备,有什么要说,此刻也可以与母后先说……”
“若我?不同意呢。”李星娆干脆果决打断皇后,微沉的语气令皇后怔愣片刻。
“长宁……”
“母后要我?说,那我?就如实说,长宁裴镇并无男女之情,我?不愿嫁他。”
皇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见?女儿神色有异,又觉当中可能还有藏猫腻,便没把话说死:“好,你的意思母后明白了,你父皇也不过提了一嘴,他如今得以休养为重,其他的顾不上?的。”
这话说不通,皇后顺势说起别的,未来一段时间里,永嘉帝都要精心?休养,由太子监国。
李星娆听?到太子的事,心?情更未复杂,只是没有表露,心?不在?焉应了几?句,皇后也看出来,便放她离开。
出来后,伍溪在?旁问要去何处,问了三遍李星娆才回神。
“回府。”
于是一路出宫。
自从?回到长安后,太子一直忙于公务,并没有机会来探望她。而谯州之乱和那些明里暗里的设计,李星娆也一直没有机会向太子求证。
其实机会这个东西,真要找也是找得到的,没有见?,多多少?少?是有意为之。若太子真的也知晓梦中之事,她未必敢面?对他,更不想将那些噩梦旧事一一拆解开来说。
自她清醒以来,所想不过是保全亲人,勿叫他们重蹈覆辙,而后才是报仇。
太子是知道梦境有了改变也好,是忽然打通任督二脉有了新的抉择也罢,总归他们已不止一次解决曾在?噩梦中发生过的劫难,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李星娆选择包容自己心?中那一点小?怯懦,继续与太子保持现在?的状态,既然皇兄不提,那她也不要再提。
可现在?,从?母后口?中可窥得,为她与裴镇作引牵线的,恰是皇兄。
他若知梦境之事,岂会如此安排,又岂能如此安排?
除非……
“阿娆?”
一声?轻唤从?面?前传来,将思绪打破凝固,李星娆豁然抬眼,见?到的恰是太子。
她心?头没来由撞了两下,是紧张的,可看向太子那双眼,依然如往日般温和带笑,与记忆里一次次包容宠溺她的兄长无二。
那一刻,李星娆忽然明白了自己所畏惧的是什么。
她目光一动,看到了太子身边的人,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长宁见?过皇叔。”
虽然从?前任性,对许多事都不在?意,但李星娆多少?知道韩王是众亲王中年纪最小?的,可今日见?到他,除了他身上?的亲王服和稍有印象的模样,李星娆险些不敢信这是韩王。
他似是老了很?多。
韩王见?她如此,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本王日后得常回京述职,否则殿下和长宁都该不记得我?这个叔叔的模样了。”
李星娆眼神轻动,看了眼旁边的皇兄,只见?他赧然一笑,便知太子刚见?到韩王的时候,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
太子看了眼李星娆来的方向,解释说:“皇叔多年未归,孤带皇叔四处走?走?,顺道聊些朝中之事,如今父皇保养在?身不便过多搅扰,幸而有皇叔指点。”
韩王在?旁笑笑,谦逊摆手。
李星娆:“既如此,就不打扰皇叔与皇兄了。”
她微微抬眼,却见?韩王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一愣:“皇叔可还有吩咐?”
韩王眼神一动,怅然笑笑,摇头:“无事,只是见?到长宁,便想起了永平……”
永平……
永平县主。
李星娆脑子里陡然划过一张脸,来不及细想,话已出了口?:“说起来,皇叔此次进京,永平竟没跟着来吗?”
本是一句寻常问候,谁料韩王脸色一僵,好似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太子的表情也略不自然,轻咳一声?道:“长宁也是无意,皇叔莫要见?怪……”
韩王笑了笑,一时间苍老之色更甚,摆摆手:“无事,本王知道。”
太子连忙看向李星娆:“你在?这里也呆了许久,先回去歇会儿吧,若父皇醒了,孤立即派人告知你。”
李星娆觉得气氛古怪,也不多言,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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