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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走在山野间,希斯洛德和赛因二人时隔多日终于又踏上了山路。
他们要前往一个三级小城,这座小城是没有传送阵的,只能通过马车驾过去。
野外一直是很难管辖的地带,有多少人在野外死于非命,他们的亲人都不得而知。
所以走在野外要极其小心,不仅要小心猛兽与魔兽,有毒的花草,更要小心跟踪在身后的杀人者。
大型攻击魔法直冲着二人的马车而来,赛因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像是在对攻击他们的人说终于来了。
他迅速把马车收回空间戒指,随手抛出一个结界保护希斯洛德,拿出他的盾牌挡下攻击。
这块盾牌非常好用,能够防住中级魔法师及以下阶位的全部魔法攻击,再配合赛因的衰败能力,对付这群只有两个中级魔法师、其余全是初级魔法师的队伍简直无敌。
男人手持着剑与盾,站在敌人面前,对方一共二十个人左右,应该就是他们的全部人马。
他还看见了许多个熟面孔,都是这些日子里前来暗杀青年的人,这些人早就被他诅咒过一次,身体机能差得要命,魔法都快用不出来。
“你们就这点用处?”男人还故意冷笑着嘲讽,把敌人激得愤怒,他自己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十分迅速地一个个给击昏,只留下看起来是团长的人。
希斯洛德有点愣怔地站在结界的保护范围内,这是赛因第一次在他眼前大规模地使用自己身为亡灵的能力。
他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充满了可靠的坚实感。
“你是他们的团长?”赛因对于身后青年的神思却是不知道的,他这时已经开始了对团长的精神侵袭。在他的精神暗示下,只有中级魔法师的团长逃不过,果然对方给出了肯定回答。
“谁指使你们来杀人?”
“一个……戴兜帽的人……”
赛因皱眉,没想到幕后之人隐藏得那么深,连雇佣的团长都一点不知道底细。
“我们的行踪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专门通知……你们到哪里……他们告诉我……”
“怎么通知你?”
“传信魔法……”
“除了你们还有没有雇了别人来攻击我们?”
“好几个……佣兵团……”
这个答案让赛因眉头皱得更厉害,眉心简直要打结。
他又问了问团长别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很模糊,看来这人是彻底没用了。
于是眼神一凛想直接把这群人解决干净,还是旁边的希斯洛德提醒了他,才转为抹去了这群人的全部记忆。
由于大多数都已经昏迷,他还特意进了这群人的梦里消除记忆,改变认知。
金发青年全程旁观,一言不发。
完成后,他们把这群人抛在原地,驾着马车走远了。
但是赛因心中有了更大的疑问。
能够做得到在全国范围内撒网寻找他们,这样的人要么能力极强,比如是大魔法师,要么地位极高,比如过去的国王。
但是这样的人要希斯洛德的命干什么?
那青年五年都在小镇偏安一隅,如今不过陪他出来走动走动,怎么就惹上了这种事?
而且对付一个毫无魔力的青年,这样的架势是否过于庞大,毕竟希斯洛德丝毫不会武,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刺客来袭的第一晚就会毙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问上青年:“希斯洛德,你的魔法到底哪去了?”
这次希斯洛德却没有避重就轻地把他的问题给拨回去,而是完全沉默。
“希斯洛德?”他骑在车前的马上赶路,看不见身后在马车里的青年。
难道是睡着了?刚才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现在马上就能睡着,真不知道该说这青年什么。
就这么相信自己能保护好他?所以才不惧危险?
赛因有点开心。
但是马车里的希斯洛德却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清醒地发愣。
他似乎从刚才就一直在发愣,除了提醒男人不要杀人。
他也听见了男人问他的问题,他的魔法……
他为什么会失去魔法,其实他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准确地说,不是失去了,而是被封印起来了。
就在五年前杀死赛因之后的第二天。
那时候王室的败落已成定局,赛因的父亲已经被他们革命军生擒,下一个就轮到赛因时,赛因来找他了。
要带他逃走,他知道那时候他最好的选择是听从,然后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同伴堵在密道口,把赛因抓获。
但是当时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见到找他一起逃命的赛因,他居然就那么自爆了身份,趁着对方惊愕间私下要了对方的命。
可能是不忍心,他想,王族贵族向来是把荣耀看得比命重的,赛因却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他一起活着,可能他那
', ' ')('时确实心软了一瞬。
毕竟如果赛因被抓获了,要面对的就是在中心城所有民众的注视下被砍头,王子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狠狠蹂躏践踏,这种结局对赛因来说更加残酷。
他应该是心软了。
希斯洛德从赛因的身体里拔出他的剑,那个男人吐着血倒在他的脚下,往日干净整洁的华丽衣袍已被血液染得很脏。
赛因整个人都很脏,脸上全是自己喷出来的血迹,嘴唇翕动着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一直在执拗地看着他,双手死揪着他的裤脚,然后那双眼睛渐渐从明亮变为黯淡。
最后再也抓不住他,脱力彻底倒下。
眼睛里没有愤恨,只有焦急与惊诧。
赛因的血也喷到了他的身上,希斯洛德呆呆地站在那间卧室里,他又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了。
或许依旧什么都没想。
就那样动都不动,站在原地,脸上是几滴男人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去,然后半凝固。
往日里一个小把戏就能让他恢复干净,但他也没做,任由那些血液在他身上渐渐扩散。
屋外是一片混乱嘈杂,数不清的人们的痛苦挣扎在整座宫殿里回响,还有革命者们,这大概就是一场屠杀。
但希斯洛德的这间房暂时幸免于难,因为同伴们都知道这里是他的房间,不会特意来浪费时间。
直到晚上,一个中年男人带领着部下推开他的房门,里面的味道血腥刺鼻,但对闻贯了外面更加血腥的中年男人来说,这点腥味近乎于没有。
而希斯洛德自己似乎也闻不到味道,依旧在原地发愣,像个精致的人偶,血污渐渐变成更深沉的黑,赛因也渐渐变得僵硬。
“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那个王子,你给出来的地形图不会有问题吧?”那个中年男人一推开门就冲他质问。
这才唤回他失了过久的魂魄,他眼球动了动,浑浑噩噩地向门口望去,那是克雷特。
商会联盟里目前最有首领之势的会长之一。
在希斯洛德来到赛因身边卧底之前,最有首领感的会长是他,但他毕竟离开了商会联盟的内部中心五年,便有其他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克雷特就眼尖地看见他身前的地毯上倒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你——你把他杀了?”尖锐的语气里全是怪罪,“你把王子杀了?不是说了要捉活的?”
“我改主意了,断头台上少了一个王子也不算什么。”希斯洛德看上去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一身黑血显得他狼狈。
“呵,老国王一共也就一个王子,你先把他杀了说不算什么……”克雷特精明的眼睛眯了眯,“希斯洛德,咱们革命队伍里可容不下你这样不听指挥的人。”
“你还无权指挥我。”青年整个人是秀美沉静的,但在率领着自己的部下跟在身后的克雷特看来这无异于挑衅。
但是只有希斯洛德自己知道,他的心中好像被破了个大口,空洞洞的,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么荒唐。
难道那一剑也刺穿了他自己的心脏吗?他的眼神也空洞洞的,全身都空洞洞的。
对于克雷特的跳脚他也不想再回应了。
他低头看了看死去的赛因,把对方收到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也没想过尸体把戒指里其他的东西染脏。
他不想干了。
反正王国的毁灭也是板上钉钉,革命的胜利更是板上钉钉,接下来的新制度建立有没有他也无所谓,为什么他非要参与这种事?
说到底,他当时为什么要加入商会联盟?
克雷特还在对他大呼小叫,他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只觉得无聊。
眼前的男人无聊,反叛革命无聊,整个世界都无聊。
戒指里的男人无聊,他自己也无聊。
他打算走了。
克雷特看着希斯洛德直接无视他把王子藏起来要出去,让他的部下把青年一起捉住准备当叛徒处理。
希斯洛德回击,可他虽然是大魔法师,但也敌不过克雷特的一支队伍层出不穷的攻势与各种魔法道具的使用,更别说克雷特本人不久前也晋升了大魔法师。
不过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或许还是他自己的消极。
他被捉住了,被套上了防魔环,把他的魔力限制在初级魔法师的程度,很难说克雷特事前没有准备。他整个人依然浑浑沌沌地,第二天被克雷特推上内部的审判。
克雷特花言巧语地向各位同伴指控着他的“背叛”,其间当然有人替他反驳辩解,但对于已经成为大魔法师的克雷特来说,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希斯洛德全程一言不发。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彻底失势了,克雷特一定就是新制度新国家的最高领导者。
但是这样也不错。
他本来也不想干了,随他们怎么说。
全程没有抵抗,最想做的事已经做成了,反击才会有更大的麻烦,谁是首领更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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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空间戒指抹了自己的印记,悄悄交给最信任的部下,让对方把里面的尸体安葬。
他的魔力被克雷特用强力的魔法道具封印,这是对他的审判结果。
他还是觉得无所谓,魔力也不是必须品,没了就没了。
然后就是赛林特共和国的建立,他的旧部被剪得七零八落,他跟自己从前的一个副会长一起离开了中心城,副会长前往即将要管理的二级城市,他则去往更偏远的小镇。
一住就是五年。
希斯洛德在马车上回神,五年前他毫不抵抗地任由自己的魔力被封印,这简直是他整个人生中做出的第二件愚蠢的事。
第一件事则是没有保护自己的家人,看着他们被杀害。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明天应该就可以到达他们的目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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