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黑眸眯了下,盯着柳重山看,目光阴鸷。
“不确定的事情,我也不会下手。他们的确是被冤杀了人,但也算是罪有应得。”顾晏顿了顿,说,“你既已知道真相,就不必再进去,免得惹娘子不开心。”
柳重山自是信了顾晏的话。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下如此狠手。
“您老人家回去吧,烈日当空,别伤了自己身子。”
柳重山被晒得头晕,转过身去,脚下没稳住,险些摔倒。
顾晏扶住了他,又喊祝安,让他亲自送人回去。
顾晏接妻子回去后,一起歇了晌。等起来后,顾晏对妻子道:
“你收拾收拾,等过几日,带你去杭州。”
柳芙睡眼惺忪,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听说要带她去杭州,她立即来了精神。
“去找小姑?”柳芙问一句后,人也挨着过去了,“你真打算带我去啊?你不是才当上状元郎嘛,怎么陛下也舍得放你走?”
顾晏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知道什么?”柳芙眨眨眼。
顾晏说:“我将因何而得封异姓王,你会不记得?”
柳芙眨了眨眼睛,她忽而想起来了。
前世的时候,这位顾家四爷高中后,就被陛下派去江南查贪腐案。后来回京,就受封异姓王了。
听他说要带自己出去,柳芙心情特别好,便故意说:
“那个时候咱们都和离了,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过我的普通平民日子,我才没有关注过你。所以,你为什么会封王,我怎么知道?”
顾晏却笑起来。
他点点头说:“好,好啊,很好。既然如此,那我看也不必要带你去了。”
说罢,他“嗖的”一下就站起身子来,迈着腿要往外面去。
柳芙不干了,紧紧抱住他手臂。
“爷,我想起来了,我刚刚睡懵了,没记起来。”她赖在他身上,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那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在家吗?你这一去,得好几个月。几个月见不着我,你不想吗?”
顾晏道:“我想!我想有什么用,有人并不将我放在心上。”
“所以,与其站在她面前惹她不高兴,不如自己躲得远远的。”
“夫君!”柳芙知道他这是有些气,但也不是真的完全气,便也哄着他说,“那你都打过我,让我气气你不行啊?你现在也忒小气了些,心比针眼还要小,真是连皎姐儿都不如。”
“你拿我与小丫头比。”顾晏也不是那种气性小的人,方才只是与她玩闹。
他笑了起来,手摸摸她脑袋。
“好了,既是说了带你去,便一定带你去。就这几日就要动身,我先去与母亲说一声。”
“好。”柳芙黏着他,蹭了蹭,“你去陪着母亲说说话,我去小厨房帮帮忙,晚上炖汤给你喝。”
一听说她要炖汤,顾晏下意识滚了下喉结。
提醒说:“记得少放盐。”
“哦。”柳芙应得轻飘飘的,“上回不是忘了嘛,这回一定不会放同样的错误。”
柳芙是爱玩的性子,想着这辈子都没去过杭州了,便心痒痒的期盼起来。
人一高兴了,整个精神都好了起来。
顾晏去静心院与大夫人说了此事,大夫人说:“正好,你此去,可以看看你妹妹。”
“儿子也正有此意。”顾晏默了会儿,又说,“小芙与旻姐儿虽说有些不和,但毕竟是姑嫂。富阳的时候,也是一起呆过的。儿子想,这回带了小芙去,让她住在舅舅家,也正好与小妹做个伴。”
大夫人心知肚明,她轻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是已经做了这个决定,现儿来,不过是跟我说一声罢了。就算我反对,你也不会听我的话。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做那个恶人了。只是有一点,不管怎样,这回你必须护得你妹妹周全。若她再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顾晏起身,抱拳说:“儿子明白。”
大夫人又提醒:“你此去,万事也需要小心些。”
“是。”顾晏应着。
*
而此刻皇宫里的勤政殿,顺王过去的时候,定王也在。
看到定王在,顺王原本急匆匆的步子明显一滞,继而笑着走进去。
先朝上头高宗请了安,被免礼了后,才转身看向一旁的定王。
定王原是坐着的,在顺王走进来的那一瞬,已经站了起来。
“二皇兄。”定王微颔首,喊了顺王一声。
顺王道:“你我亲兄弟,何须这些?”
说着,顺王也朝定王抱了抱手。
“老三你先回去吧,朕有事与老二说。”
“是,父皇。”定王走到正中央来,朝高宗行了个大礼,这才又冲顺王拂了拂手,而后离开。
“父皇,您找儿臣前来,不知为的何事?”
高宗指了指一旁说:“你先坐下来再说吧。”
“多谢父皇赐坐。”顺王笑着,而后一撩袍角,便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高宗道:“朕今天才叫了顾家的老四进宫来,有件差事,要他去江南走一趟。叫你来,是知道你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这回的差事不简单,你也跟着一道去,或许能帮得上什么忙。”
顺王笑着道:“父皇抬举儿臣了,若说游山玩水行,这办正事……儿臣怕会拖了澄之后腿。”
“在朕面前,你就别装了。”高宗忽而严肃了几分,语气也有些强硬起来。
顺王见状,自然就不敢再嬉皮笑脸,不自觉就坐正了身子来。
高宗又说:“你就当做自己是去玩儿的,凡事有澄之在,想必也用不着你。朕只是想着,你素来聪颖,又与澄之自幼便有默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亲王,也能顶事。”
“是。”顺王站起身来,一一应下,“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公事谈完了,高宗倒也关心儿子府里的事情。
“你且坐下来,别站着。”高宗冲顺王按了按手,见人坐下后,他又说,“朕可是听说了,打从你娶了两位王妃后,除了新婚夜那日在正妃屋里坐了一宿,之后,再没踏足过两位王妃屋子半步,可是有此事?”
此事高宗之所以会知道,乃是因为顺王妃与侧妃进宫请安的时候,朝皇后哭诉了。
顺王笑着:“此事就算父皇您再怎么逼迫儿臣,儿臣也是办不到的。儿臣与两位王妃,过不到一处去。”
“既已娶了,如何过不到一处去?”高宗皱了眉,“你也别欺负人家娘家家世低,好歹你也给朕添个皇孙或者皇孙女。你瞧瞧太子,与你一样大,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顺王笑着反驳:“太子妃是皇兄的表姐,自幼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而宋侧妃,乃是皇兄心尖儿上的人。若是儿臣的两位侧妃也是儿臣自己选的,儿臣定然不会冷落。”
顺王的两位王妃,是皇后选的,顺王一个都不喜欢。
高宗也知道,此事的确是委屈了儿子些,便说:“就算不去两位王妃屋里,你王府里,也可以纳一两个侍妾来服侍。侍妾生了孩子,让两位王妃养着,也是一样。”
顺王说:“两位王妃乃是皇后娘娘的人,儿臣若是纳了侍妾,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姑娘吗?若哪日儿臣不在家,王妃随便给安个罪名,就是一条人命。”
高宗见说也说不通,劝也劝不得,索性放弃了。
“你的家事,等从杭州回来再说吧。朕交给你的这桩差事,你需得好好办。另外,悄悄的去,等到了杭州那边,再与澄之汇合就成,暂且别说。”
“是。”顺王正色应着,“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所望。”
顺王严肃起来的时候,倒是比太子还有帝王相。
他自小聪颖,比太子胜出一截。
高宗望着站在殿下的人,唇角微勾,眼里倒是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