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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中场景虽然惨烈,傅皎还是迫使自己正面这一切。他不太利索地清理尸体,罗延缊拦住他,在首领的身上摸索两下,掏出一枚古铜色的令牌。令牌呈方正菱形,四边雕着繁复的花纹,上面一个行书大字:玉。
“是玉倾阁。”傅皎自言自语。
“嗯?”罗延缊疑惑了一声,他依旧蹙着眉,仿佛伤口还很痛。
傅皎柔声解释:“玉倾阁的主上曾…迫害我,后来他答应放我出来,未曾想他要杀人灭口。”
他扶着高大的罗延缊回去坐着,暗自思忖会不会另有其人,他心中有一个答案,暂且按捺不提。
将羽仙人的庙收拾干净,傅皎盯着石像,觉得另有古怪。但他没有深思,转头询问罗延缊的伤情。罗延缊不让他照料伤口,说自己可以疗伤,三五天就没事了。傅皎便陪伴罗延缊在小庙住了几天。
“皎哥哥,你说你要去悠春湖,一起同行如何?”罗延缊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盘算。
傅皎有些不好意思:“你师门没有别的任务吗?整天跟我一个笨蛋混在一起,真是难为情。”
“无妨,无非就是历练之类的事,走哪儿都一样。”罗延缊亮出洁白的牙齿,看他笑得这般灿烂,傅皎便不再拒绝。
万里晴空无云,炎热的阳光似乎要蒸发一湖波光粼粼。罗延缊伤愈不久,自然是要骑马上的,可傅皎也不能走着去,只好和罗延缊同乘。他体格相比娇小,被罗延缊揽在怀里宛如和情郎私奔的少女。
罗延缊见他脸颊浮起一抹绯红,衬出一股媚气,更喜爱了,故意骑得颠簸,好让胸口多蹭蹭傅皎的耳垂。耳垂白嫩,软且小巧,他的心思不免生出许多旖旎。可是他怕把小美人吓跑,便沉默地享受这份乐趣。
傅皎本身经历过人事,对罗延缊也颇有好感,但一来二去间的暧昧使他惴惴不安,怪自己浮想联翩不道德,怕遭到罗延缊厌弃和鄙夷,于是同样沉默。
就这样各怀心思找了家客栈。老板娘说:“两位是兄弟不是?最近来此避暑的人多,咱家只剩一间房了,自家人凑合着住可以吗?”
傅皎还在犹豫,罗延缊已经率先答道:“当然可以。”
小二将他们迎上楼,房间宽敞明亮,透过大窗户可以遥望见湖对面的竹海。清风徐来,一泓明镜中的竹影消散又聚合,最后归隐于湛湛的蓝天之下。傅皎不禁念了一句:“一枝花侧帽,肥马踏清游。山色湖光里,春风有意留。”
“好诗,你写的吗?”罗延缊赞叹不已,隐隐有些耳熟。
傅皎摇摇头:“我一个朋友写的。”
罗延缊不再多问。
傅皎拉了拉罗延缊的袖子:“延缊,先前你给我讲羽仙人的典故,看来你对仙家还比较熟悉。我想你也是仙门子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啊。”罗延缊爽快地答应了。
“假如,假如此处有一位神仙,你会怎么去分辨或者说去寻找他?”
这个对别人或许很难,对罗延缊恰巧很简单。师尊曾给过他一件法宝,方圆百里间若有九阶及以上的强者,白羽会不停颤动。他暗暗发笑,口上说:“皎哥哥真是高看我了,我法力低微,怎能越阶感知仙人呢?这样吧,你先跟我说是谁,我再想想办法。”
“他叫艮原,无木之根、无水之源。没方法就算了,我不急的。”傅皎苦笑,是自己强人所难了。他心急有什么用,若是最后实在找不回来,就那样吧。他说不清楚对艮原的感情,有点像恋人的倾慕,也有点像家人朋友之间的依恋,这也是为什么他执着于寻找那人。
罗延缊越发觉得此名耳熟,凡人看见个道士就叫仙人,傅皎既然明确说神仙,难不成是师尊好友。同时他从傅皎的神情及话语中读出点恋意来,他向来占有欲强,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傅皎看他变天般的脸色,以为是无能为力,便转移话题说这悠春湖的鸭肉肥美香甜。罗延缊不接此茬,漆黑的瞳孔愈发深沉下去:“你跟他什么关系?我有靠谱的办法。”
傅皎也是单纯,都不仔细想想要真是个普通门派三阶弟子能有什么办法。他水润的眸子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惊喜道:“是很要好的朋友,延缊,我,要是可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他说得结结巴巴,罗延缊心下冷哼一声,把你人赔给我就好,面上却露出虚伪的和煦来:“这附近应该都是普通人和低阶修士,我写信问问师尊,她老人家多半有办法。”
“敢问师尊,尊姓大名?”傅皎的表情正经而崇敬。
“晏,日安晏。”
入夜,罗延缊让傅皎先躺上床休息,然后燃起烛灯执笔写信。问候师尊之后,他聊起人间近日夏景,铺叙了半张纸,最后才点题询问“艮原”是何人。他吹哨一声,唤来一只洁白如雪的白鸽。一旁的傅皎难以安眠,偷偷观察书桌上的情况,他注意到,白鸽的瞳孔宛如白内障般空洞。
门派中的信鸟与平常鸽子与众不同呀。
“皎哥哥还不睡。”罗延缊遣飞完鸽子,坐
', ' ')('上了床沿。
傅皎连忙解释:“你之前为我受伤,这床合该由你躺。我出门透透气。”
罗延缊按住了他,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神色,傅皎不知怎地有点紧张,用力挣起来,恰好此时,书桌上的烛台熄灭掉了。
傅皎听到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我平日用功修道,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倒是皎哥哥,你天生纤细瘦弱,好生休息吧。”
罗延缊离开了床沿,傅皎愣了一会儿,叹口气又躺下了。他之间觉得自己太天真,现在又觉得自己太多心,多心就会伤人情,更何况是延缊这种不计回报的好人。
他过意不去,翻来覆去睡不着。月明初升,刚好透过窗格洒在锦被上,就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罗延缊往厌浥城疾驰而去。
羽毛颤动了。
身为八阶的高手,他能感知到厌浥城方向来的魔气。起初极淡,复而随着乌云密布,魔气浓烈起来,玉蟾被迫退隐至深空。
是谁入魔能有这么大阵仗?既然羽毛颤动了,难道说有人即将或已经突破九阶?
城外阴森森,一个巨大的屏障阻碍了罗延缊。但天边聚集的雷云不在城正上方,而在郊外一密林。他眯上柳叶儿样的眼睛,察觉到密林处的禁制也很严密恐怖,便知渡劫的人在那里。
该不该管?罗延缊问自己。他不是名门正派出身,正义感不强,师尊鲜少跟他讲道义,魔也好、仙也罢,师尊多半漠不关心。他犹豫半晌,选择继续观望。
他给自己施了个隐身诀,厌浥城的动静这番大,定会吸引不少修仙之士赶来。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几波服色各异的修士从不同方向聚集在厌浥城门前。
“这厌浥城主怎么回事?怎能任由魔修在此扎根发展!”
“老兄,你有所不知,厌浥城是被玉倾阁牢牢掌控着,这就是个魔道组织!”
“早该把它端了。”
罗延缊隐匿在暗处想,傅皎曾提到过玉倾阁的主上,是否就是此时正在渡劫的大能?他觉得极有可能,好奇心愈盛,甚至想和“主上”见一面。
雷云由紫变红,夜幕宛如滴血的抹布,雷声轰鸣,紧接着一道蓝紫利刃劈下,其力量威势千军莫挡,在场所有修士的神情都逐渐变得凝重。依他们的实力,别说去诛杀玉倾阁主,连闯进去捣乱都不配。
连劈三道后,又有数道天雷同时劈下,威力更盛,大家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种雷劫若是渡过,那人不知得强到什么程度。更有宵小之辈开始筹谋,要不要事成之后加入玉倾阁受其庇护。
雷劫的耀眼,连悠春湖睡觉的傅皎都察觉了。他本身就睡不踏实,探出脑袋一望,这可不得了。他慌忙去寻找罗延缊,到处都空空荡荡找不到人。他拉住小二,问他看见同行的伙伴没有,小二也很慌,乱答:“哎哟,这位客官,今天天象这么乱,我看大家都往厌浥城赶去,指不定去凑热闹了。”
小二阴差阳错蒙对了题,傅皎来回踱步几圈,选择相信小二,从马厩牵出棕马往厌浥城奔驰。
罗延缊看得精彩,一时忘了留守在客栈的傅皎,他想,这样的魔修遇上师尊胜算几何?堕魔容易渡劫难,他能看出此人原本走的是仙途,最近才生变走火入魔,比起一开始就是魔修的人更易生邪念,要是太过猖狂招惹了师尊老人家,非死即伤。
然而最后一道天雷缠绕着金光,伴随金戈龙吟声从天而降,好似那人肃清心魔,逆向归正,九九归一,大道至清!
罗延缊瞪大双眼,那些围在厌浥城外的修士也惊呼不已,难道新的真仙要出生了吗?
就像师尊、就像傅皎提到的艮原,归居上界,长生不老,成为世界的掌控者。
他现在居于八阶,快要成仙了,师尊劝他莫要急燥,像他这样有仙缘的人成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一向觉得是。今夜目睹了飞升的正式场面,使他热血沸腾,忙念几遍清心诀调息灵脉。
天色隔了很久才慢慢平息回归正常,原本的密林化作废墟寸草不生,禁制形成一场大雾,让人分不清其中形势。突然从城中涌出来一批制服人,吆喝大家散开。为首的是名国色天香的女子,只见她盈盈一鞠躬:“诸位,我家主上现已得道成仙,城中诸事繁忙,不便迎接,烦请各位离去,莫伤彼此和气。”
大家都不知道真实情况,也不愿意作出头鸟,聪明的拱拱手离开,愚笨的还在质疑。香娘当然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场面,说是狐假虎威也不过为。
罗延缊不关心这些,他摸索着向密林过去,此时旭日东升,光明大亮,黎明已过。幸好他扫了一眼官道,否则就会错过气喘吁吁的傅皎。
香娘多跟人打交道,洞察力惊人,自然也发现了傅皎。银牙暗咬,那几个手下真是窝囊,连个小妖精都不能解决。
她示意身后的瑾儿柳儿出手,自己仍驻守城门之上,和一些楞头青对峙。青绫飘拂,一个无名小辈的头颅悬挂于匾牌,遮住了“厌浥”二字。
杀鸡儆猴,众人震惊,原先密不透风的人群现今稀
', ' ')('稀疏疏。瑾儿柳儿看好时机,将还未下马的傅皎迅速掳进树丛,棕马受惊,举蹄不定,在原处徘徊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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