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衣躺至床榻之上,薄纸覆于胸前,映着烛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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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每一天,谢宁都要拉着我去琴房,不是听他抚琴就是陪他下棋,玩着赢棋解疑的把戏。
一轮又一轮的问答下来,我其实对他们内心的嗔痴感到力不从心了。
谢宁告诉我,念卿的生父是高岚清,张矩的师兄。
念卿,念清。张矩原是存了这样的感情。
说起来,高岚清才是游历时对谢怀姝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以至于谢宁按兵不动之际,在江南地区布的局,谢怀姝是作为引子,为的是控制高岚清。
“所以,芈氏一族倒成了你的替罪羊。”我拢了拢身上的罩衣,淡淡开口。
“倒也不必把我想得如此卑鄙。”谢宁缓缓奏着曲,“张矩欲除芈氏久矣,我不过提供了一个契机。”
“只是他突然把怀姝接走,此举让我困惑许久;以及他在高岚清死前就将芈氏连根拔起,对我来说更是难以捉摸的一步。
“本想借用高岚清对怀姝的感情从而去牵制张矩,那时候我逐渐失去和怀姝的所有联系,甚至除去高岚清也是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乃至后面的发展愈发捉摸不透失去了把控。”
说完,谢宁蓦地停下抚琴的手直视我:“张矩南巡回宫后,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么?”
我也静静地回望谢宁,想从他的脸上找出我可以确定的神情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虽然我也觉得张矩有什么地方变了,午夜梦回时我会惊惧地张开眼,黑暗中,他习惯性地凑上来抚着我的后脑,一下一下安抚着我,就像从前数不清有多少场这样的日日夜夜。
“也许是我从未真正了解他吧。”我收回视线,也拿起手边的酒樽——这是父亲遁入空门前亲手刀刻的一套酒具,古朴素雅。
“本性如此还是居心叵测,就像我对谢大人,好像也从未有过真正的了解。”
谢宁被我的话逗笑了,抚着额过许久,侧头打量我。
“倒是我忘了,大司马家可有个有勇有谋、灵敏过人的女郎啊。
“我先前把张矩得以屡次脱身的原因归咎于得了一个季春见,后来发现,他才是那个破局之人,仿佛早已洞察一切,算准了我的所有打算,哪怕我费心占到一处便宜,可下一回他定会变本加厉地讨要回去。”
“所以,谢大人现在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么?”我抿起嘴角,心有戚戚,“现下回头,为时不晚。”
我着实不愿看到这个场景,呼啸的北风中仿佛有铁骑踏碎青砖木槛的声音。
是错觉吗?
“回头?”谢宁冷笑一声,眼神空洞,“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门外传来细微的打斗声,冷硬的兵器碰撞,逐渐放大。
谢宁缓缓站起身,袖口里摸出一把断刃:“该来的都来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被谢宁挟持着坐在琴房内,窗棱下是暗卫焦急地禀报。
“你去告诉张矩,他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踏入后院。”
我眼睑垂下看着架在我锁骨前的断刃。
“这原是我的佩剑,安王兵败山倒前我用他杀出包围。”大约察觉到我的视线,谢宁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我都知道最后的结局,苟延残喘而已。”我抬眼,对面是我的琴架,陈列着一本本乐谱。
不知道那个字触及到谢宁的怒点,搭在我右肩的手猛地收紧,冰冷耳语:“那你告诉我,怎样才不是苟延残喘?”
“就像明帝造反那些屈膝贰主的鼠辈么?”
我皱起眉,谢宁这句话火药味十足,不待我开口反驳,琴房的门被推开。
“谢大人的一条命,正是你口中的鼠辈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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