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不用伸手去摸、不用拿到眼前看仔细,不需翻阅都知道,那是故人的遗物和遗命。
看到羽公子脸色骤变,南小姐心里是有些不安,这剑谱来历和鬼门关有关係,莫非羽公子真的是鬼门关的人?
「少子……留给我的,他……他从一开始就找上我,我很高兴,他有一个理想,想让武宫更好。而且他没有找任何武生,就找了我,我们都知道找静武师的学生是白搭。」他笑了,好像那时有人跟他一起笑这件事。
「静武师是不会改变的,他用他的方式安静且务实的守护武宫,我知道那样是好的,但对我而言不够,少子他绚烂又璀璨,那是我这个虚荣的家伙所追求的。少子所有的一切都吸引我,我愿意为了成就他而死,我不怕死,平武宫里没有怕死的人。但我还是怕了……从少子对武生出手那一刻,我就怕了,我只知道再怎幺样都不能伤害家人,所以我背叛了少子。」
他的眼神看起来对自己很失望:「这样也看清楚了我也只是个半调子,说什幺要成为像少子那样的人,骨子里根本做不到。口口声声说要逃避安逸的生活,结果呢?我在这里,成了最平淡、最安逸恬静的那个人,所有的美好都在讽刺那时候一心想追随少子的我。」
「我刺了少子一刀,少子带伤才会被捉回平武宫,否则怎幺可能有人拿得下他?他在牢里说要见我,我很怕,怕他对我失望,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怕我自己失望。因为如果落难在牢里的少子变了,那表示我所有一切仰慕都是凭空。但少子没有变,他给了我这剑谱,叫我用它保护平武宫……。」
说到这,他好希望血吻此时发作,这样他就不会掉泪了,或是可以为他的眼泪找到理由,不要是哀伤。
但更深处的心里,却为自己还能为此事流泪感到庆幸,这表示他没有抛下少子,没有离开当年的心情,没有逃避,心也不是冷漠的。
他把手指轻轻放在那剑谱之前,并没有触碰到它:「我前脚离开大牢,他就自尽了。从此,我再也不敢碰它。」
线索好不容易连到平武宫少子身上,却到此又断了。南小姐心里无奈,但看羽公子所言具然,并不怀疑他。
「现在妳可以告诉我……。」羽公子抬起头,那幺忧伤的表情,难道还是要问她为何比他快回到七弦林?
「妳的剑招,为何与少子同出一辙?」羽公子尽力让自己的口吻冷静,他想知道答案,但他不希望伤到南小姐。「我想妳会挑出这剑谱来问我,也表示你们渊源不浅,如果妳不愿意告诉我,那也无妨。」
南小姐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想这事?」
羽公子摇摇头:「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多知道、少知道,我已经都不好奇了。我真正想知道的事,已经没有人可以给我答案了。我想知道当年少子他当年在想什幺,为什幺可以毫不犹豫对自己人下手?」
南小姐寻思了会,道:「我不知道。」
但她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她会知道这答案的。
这七日,南小姐难得话多了一些,当她发现羽公子血吻发作在隐忍疼痛时,她就尽量多说一点话。
因为她一停下来,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正在发作的羽公子会特别有精神,说起话来还会手舞足蹈,情绪特别亢奋,显然在欲盖弥彰。
她告诉他,这几年来她四处游走,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听得羽公子悠然神往。
她问羽公子未能远行吗?
他犹豫了会,才告诉她;因为他是珍贵的钥匙,所以到哪里都会有人保护他呢,所以他除了城里,能去的地方就是平武宫,或是七弦林、乍黯隧,这些安全到连跌倒都很难的地方。
平武宫没有特别限制他去处,但他很清楚身怀血蝶的他跟带罪之身没什幺两样,他就是个囚犯,而且还是个死囚。
「我在蒐到剑谱时,又再仔细看过你的收藏。」
上回南小姐到访时,羽公子就带她看过一次。只是南小姐没有留心,这回发现了一个落款的名字她很熟悉:「你有一幅画,是况予愁的画?」
说到况予愁,羽公子眼睛又亮了。他对况予愁的嚮往没有丝毫隐藏:「反正这辈子做不了武人,真想当个诗人啊或是画师之类的,就像况予愁那样,不过说真的,若能让我见到况予愁,我就每天为他磨墨也甘愿!」
「这可是你说的。」南小姐笑的很坏心眼:「你跟平武宫通报,有个武功高强的广家三小姐,要带你去景云山庄,他们会不会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