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内放入隔层木板,下层储冰,上层放瓜果,盖面分半可以拆开,盖上还有两钱纹孔,用来散发冷气和降温。
箱体外部掐丝镶金,精致典雅。冰鉴搬入春回久,冷气从纹孔缓缓飘散出,小阁楼里立刻凉爽,强过她前几日买的竹夫人百倍。
一共两个,用来藏药和储存食物。兴奋的林思淼先放入一堆香饮子和水果,欢心得像个五六岁小女孩。
大穆朝的冰一律由朝廷管控,专门派人在冬天凿冰存入冰窖,夏日会发放给普通百姓用做避暑。
西药许多都在低温环境内保存,所需的用冰量巨大,为了维持恒温每两日就要更换新的冰块。
幸亏有翰林医官院作保,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如今还有黄金医者印章在手,华奕轩把所有拿药的生意都交给春回久,他的济世堂根本连一根儿草药都没放,伍儿也时常跑过来帮忙。
林思淼的人生突然就开了挂,她有一种深深的预感,自己马上就要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春回久的生意烈火烹油,自然也有别的铺子惨淡经营。
黄家药铺这几日的进账便是一落千丈,掌柜的倒还想得开。他已经做了半辈子药铺营生,能够维持运转也便知足。
黄大娘子可是急火攻心,先是秀儿的婚事没个着落,那位华公子的医馆,白日里她不好去打扰,傍晚趁关门时也偷偷去过几次,人家根本就不见客。
最焦心的还是自己女儿,言谈里居然流露出对翰林公子的冷淡,她是真担心这位小祖宗任性坏事。
再加上春回久药馆如日中天,她开始寻思林思淼这个丫头不简单,怕是攀上了华奕轩。
越想越生气,越思量越怄心。
不过就是个傻丫头,眼中钉,来历也不明,想到这里脸一沉。
妇人用血红的指甲揉揉太阳穴,凝视着烛火摇曳,眼前出现火光冲天。
她也在做这个梦,凄厉的喊叫声在耳边回响,飘桐村一夜之间燃烧殆尽。明明自己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双亲低声说过几句,为何记忆竟如此逼真。
随即又想到林思淼,对!就是因为这个傻丫头,闭上眼——时光回到自己刚嫁入黄家药铺那天。
新娘子头顶红盖头,身披销金大袖黄罗配红裙,由媒婆满脸堆笑地扶下红彤彤轿子。
喜气洋洋拜过天地,美娇娘被送入新房。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偷偷从盖头底下往外瞧。
烛火萦绕,喜字当头,心里也是美滋滋。
突然有人噗通好似摔进来,她一着急掀开盖头,却见一个满脸疤痕的小女孩,痴痴望向自己笑,趴在地上又站起来,“好看——”又重复遍,“好看的新娘子。”
原来是个傻丫头,她以前听黄掌柜提过,也就淡淡笑笑,并不理会。
谁知那个丫头竟不走,只呆呆地望着红艳艳的新娘子,遍系红绸的屋子,目光落在缓缓燃烧红烛上,兴许是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红色,哇地一声哭出来。
突然冲到黄大娘子怀中,浑身颤抖地抽泣,“娘,着火了……有官老爷在村口,着火了!”
第38章梧桐落大树底下好乘凉,芝麻开花节节……
烛影摇红,映在妇人因惊恐而略微扭曲的面容。她清楚记得傻丫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身躯,小嘴哆嗦却清晰无比地喊叫着:“娘亲,村口有官老爷——有火!”
她的心骤然一紧,心里更加笃定傻丫来自飘桐村。村里谣传的那场火,也许并不是天灾。
黄大娘子自小随双亲离开家乡,只知道那是个偏远的小地方,前后没有几处人住。自从天火之后,父母也很少提及,偶尔窃窃私语,也是一副不能见人的模样。
父亲临走前特意叮嘱,不要让人知道她与飘桐村有瓜葛,遇见附近的人也要躲远些。
都说不吉利,到底怎么个不吉利法,好好的村子突然间就换了风水,怎么琢磨也不对头。
直到遇见傻丫,那句官老爷在村口,总算让妇人心里明白八/九,就是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物,整个村庄居然一个不留。
大穆朝的法度严明,若是一般权贵人家,怕是也没这份本事。
她越思忖越害怕,还好傻丫长大后好像忘了这回事,加上她痴痴傻傻,也没人会当真。
其实没人知道自己来自飘桐村,只是想起来就如心里藏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人。
叹口气,吩咐老妈妈要喝开在蓝桥上的白家清粥,好让自己不停旋转的脑子歇息一下。
对于黄大娘子来说,林思淼这丫头,好似个定/时/炸/弹差不多。
如今在大穆朝,飘桐村这三个字已经无人提起。有的是将它遗忘,也有的心里忌讳,不愿意听到。
皇宫大院,灯火如昼下朱门深锁。慈溪宫内弦乐飘飘,廊下的蔷薇花架前,宫廷乐师正在弹奏新谱的曲子给太后解闷。
妖娆美颜的歌姬轻张朱唇,音色袅袅,如流水淌过整座静谧皇宫。太后抿嘴轻笑,微闭双眼躺在贵妃榻上,显然非常得享受。
几个侍女守在身边,冰裂纹瓷盘上摆满鲜灵灵水果,旁边是座假山,人工修建的湖面碧水涟漪,直接连着宫外的索河,旁边扇车成队,前方摆上木架金盆,其内无数晶莹剔透的冰块在夜幕下熠熠生辉。
晚风袭来,吹动轮转哗啦啦作响,飘拂过冰块与满园夏花,香气四溢,瞬间让人倍感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