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从在外面恭敬地守候,位置极其隐蔽,轿身笼罩在夜色里,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轿子里坐着位容貌极其清冷的女子,神若雪映寒江,满怀深情地偷偷凝视着华奕轩,眼眸里似有泪光盈盈。
“天色已晚,”旁边的侍女小声提醒,“该回宫里了。”见女子并未回应,又幽幽地:“纵使天天看,那人也回不来。”
女子半晌才开口:“舞华,你听没听过,只要是思念之人,常看他的模样,总念着他的一切,终归有一日还会遇见的。”
“这种没影之事,怎么能信!”
帝姬柔姿淡淡地笑笑,忧伤之色笼在美人儿脸上,缓缓放下轿帘。只听那位侍女又劝着:“据说已经和三司府上的欧阳郡主定了亲,咱们还是别惹事得好。”
一片乌云掠过,阁楼上的林思淼剪了灯,忽地窗外哗啦啦下起暴雨。
她的心陡然一紧,转而想没人会那么傻,痴痴地淋雨也不回自己店里。可是却又管不住自己地往窗外瞧,寻思这雨有没有落在男子身上呢。
第37章身世来历不明的傻丫头!
夏日夜晚的雨,突然哗啦啦倾盆而下,一滴滴打在绿纱窗上,让阁楼的女子心里如索河泛起涟漪,神魂飘荡。
她坐在床边,咬着嘴唇,连躺下的心思都没有。止不住望向窗外,竖起耳朵听,并没有人在敲门。
终于还是忍不住,披上件霞影红褙子,提起海棠花灯急急下楼来。
吱呀一声打开门,眼前街道在雨中昏暗沉沉,雨水翻飞,风卷起残花败柳,瞬间便迷了双眼。
他果然回去了,悬着的心顷刻间放下,忽又升起淡淡失望。从今以后,自己又要一个人守在空荡的阁楼里,盛夏过后就是寒秋,那时的凄风苦雨想必会更胜今日吧。
林思淼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此情此景难免胡思乱想。
一阵风吹来,她随手要关门。
“啪——”男子修长的手忽地撑住门板,笑笑钻身溜进屋子,嘴里还念叨:“林娘子也太不小心了,半夜三更还开门,若是进来鸡鸣狗盗之徒,你一个女孩子家可怎么办呢?”
林思淼心想我连你都不怕,还怕别人!
又偷偷瞧他外衣,并未有雨水浸湿的痕迹,可见刚才是躲在侧面屋檐下,她忘记勾头看。
没淋着就好!心里陡然冒出这个想法,连自己都吓一跳。
华奕轩走到海棠花屏前,本以为林思淼会立刻怼回来,扭身却见女子提着花灯,瞧向自己微微失神。
她身穿霞影红薄褙子,肤白若雪。花灯如火,一点点嗖嗖跃动,像是在缓缓燃烧女子的衣襟,火光里她眉宇轻皱,如画上思恋春情的美人儿。
华奕轩心头攒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闹得太过分,生平第一次有了歉意。
从偷偷扮伙计到春回久药馆归于翰林,每一步他都有算计,林思淼手里的药,男子打定主意要弄清楚。
可她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将来要随自己在翰林行医,主要侍奉宫中,那皇宫里的金砖路可不好走。
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赵主使不愿意自己行医,从就被寄养在华家,无非是怕赵朝语之事他会深究不放。
可惜命数难逃,终归是他逃不掉的归宿。
华奕轩也凝视着思淼,眸子里流光潋滟,眼底尽是愁情。自己不过是个半死人,一颗药丹悬着命。可女子何其无辜,她什么也不知道。
雨越下越急,天边显出金光霹雳,闪电伴着雷声轰隆隆作响。
本是两个喜笑颜开,斗嘴说笑之人,此时却异常沉默,在雨夜里彼此凝视,仿若不认得对方。
半晌,门外传来小爪子挠门的声音,小猫儿喵喵叫着可怜。
华奕轩立刻意识到是前几日来找自己的白猫,慌忙快走几步打开门,那只猫儿一瞧见他,忽地就跳入男子怀中。
林思淼也才缓过神,随后把门关好,看猫儿在男子怀中蹭来蹭去。
她其实有点怕猫,但小家伙实在温顺,毛茸茸的身子微微被雨打湿,越发显得可怜。
林思淼取来手巾仔细地擦干皮毛,笑道:“肯定是只小母猫,天天来找你!”
小家伙朝着男子叫几声,华奕轩宠溺地摸摸它的头,乐悠悠地:“你猜错了,人家刚才说本猫是位少爷。”
“不如咱们养了他?”
“好啊。”
“取个名字吧?”
“长生。”
林思淼乐出来,“还不如叫百岁呢。”
华奕轩垂眸笑笑,他真得想长命百岁。
小家伙过来舔思淼的指尖,慢慢慵懒地闭上眼,在男子温暖的怀里睡去。
林思淼这一夜也睡得甜,她躺下时还能瞧见华奕轩的灯光映在街面上,微微反向自己的绿纱窗,心内充盈又安稳。
至此华奕轩就算长赖春回久,不过思淼也得了不少好处。
最幸福的就是睁眼闻到饭菜香:云英面,糖雪馒头,春茧软包子,肉油饼——书童伍儿每天一大早就捧来无数珍馐美味。
如今华奕轩挑明身份,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笑说等过几天辛正酒楼开新酒,就带思淼去瞧瞧,还有那个她总惦记的贺家酪面。
药馆里也放上冰鉴,花梨木雕刻而成,分箱底和箱座两部分,箱口大底部小,整体犹如漏斗。冰鉴内为铅里,底部有一个小圆孔,专门为冰融化时泻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