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一怔,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其他人刚刚就有意无意看向婉玉,都在猜测这姑娘的身份。
说是周三郎后娶的吧?也不可能,这姑娘明显穿得比周三郎要好。而且周三郎要是真有钱,那手上也不至于有这么多老茧吧?
现在知道这人是招娣,大伙都不可思议看着她,“真的啊?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想来这些年过得不错吧。”
其实婉玉这些年练武,已经变得很糙了。但是她的好气色与农家姑娘有明显差别。
这种差别大概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份坦荡自信,大方得体,与农村姑娘很不一样。
婉玉已经不认识这些人了,只能向大家点头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燕婉玉。”
众人一听她姓燕,不由大吃一惊,“呀,你娘改嫁了呀?”
“是,我娘改嫁给了武安侯。现在京城。”
众人一听全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江舒涵这命也太好了吧?二婚居然还能嫁得这么好。
周三郎面上有些挂不住,冲着婉玉道,“先回家吧,我累了。”
婉玉立刻上前扶住他,婉玉已经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了,倒是周三郎记得一清二楚。
前来开门的是周大嫂,她此时头发半白,门还未开,隔老远就听她在院子里骂媳妇。
开门那一刹那,周大嫂认出了周三郎,随即冲屋里尖叫,“老头子,快出来,你三弟回来了。”
周大郎过了一刻钟才出来,而在这段时间,周三郎身后的村民们几乎大多都是以看好戏的心情等候周大朗的出场。
周大郎满头华发,他本来就比周三郎大两岁,再加上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太好,孩子太多,要给儿子们娶媳妇,生活的重担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比同龄人要苍老。
周大郎握住周三郎的手,看到弟弟那一刻,他几乎泪奔。
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比自己还要苍老。周大郎哽咽出声,“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啊?”
周大嫂看到周三郎身上穿得齐整,又瞅了眼旁边的婉玉,猜测对方的身份,耳朵也没闲着,听后面人小声嘀咕,说婉玉就是招娣。
周大嫂眼神闪了闪,示意周三郎和婉玉先进屋说话。
周大郎与周三郎寒暄,互相诉说这些年的生活。
周大郎得到了慰藉,就算他这些年再苦再累,好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都给他们娶上媳妇了。只要儿媳妇争气,再给他生几个孙子,他就圆满了。
可三弟呢?他苦了那些年,却一无所有。
当周三郎问,“大哥,我媳妇呢?宗宝呢?我想去找他。”
沉默,长久的沉默,跟进来的村民们也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周三郎觉得事情不妙,他握紧椅子把手,加重声音,“大哥,我儿子呢?”
周大郎没有开口,他甚至低下了头,重重叹了口气。
周大嫂转了转眼珠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一直也没个消息,你那媳妇心忒狠,将宗宝留给咱爹咱娘,自己拍拍屁股带着她前头生的女儿改嫁了。就嫁给前面那个村子。”
周三郎捏紧拳头,“那咱爹咱娘,宗宝呢?”
周大嫂这次也低下了头,“咱爹咱娘前年就没了。他们年纪大了,自打你走后,他们天天哭天抹泪。我和你大哥让他们跟我们过,他们非不肯。前年冬天,下大雪,他们没熬住,就没了。”
周三郎坐不住了,三两步跳到周大郎面前,“那宗宝呢?”
周大郎摇头,“不知道,给爹娘办完丧事,他就不见了。有人说他去找你媳妇了,也有人说他被拐了。”
周三郎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些年他几乎是靠着回家才支持他当牛做马活下来。
现在却告诉他,他的家早就散了。他的孩子早就不见了。
晋国这么大,他的儿子还那么小,他上哪去找他的宗宝?
他突然喷血吓了众人一大跳,婉玉立在边上,急急忙忙扶住他,“爹,您别着急,我们先去报官,让官府出面找。”
周三郎犹如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婉玉的袖子,“对,对,对,你是将军,那些当官的肯定得给你面子。你快带我去找。”
婉玉被周三郎催着去报官。
婉玉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再伤了身体,让他先留在家等消息,她一个人去,可周三郎哪等得了,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也不可能生了,要是儿子找不到,他也就没指望了。
婉玉向村民租了辆牛车,两人往县城赶。
县令看到婉玉的令牌,倒还挺给面子,让捕头尽心帮她寻找,自去后院过冬去了。
捕头不敢怠慢,跟着周三郎等人回到了周家村。
前年丢的,捕头有些不理解,“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报案?”
周大郎嗡声道,“我们没钱,哪敢报官。”
捕头都要被气笑了,虽然他们官府在外面名声不太好,但是孩子丢了,起码试试吧?
他们可倒好,居然只在附近几个村子找找就算完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根本不在意。
捕头记下孩子的特征及走失时间,打算去隔壁村问问孩子亲娘。
周三郎得知也要跟去,他要去问问为什么她这么狠心竟要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当人母的。
捕头答应,婉玉扶着周三郎上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