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琉璃终于抬起头,绝丽的小脸满是泪水,双眼更是肿胀如桃子。
梦中傅之曜的折辱没有压垮她,沈安对她和娘的放弃却让她濒临崩溃。
自她做了这场预示性的噩梦后,她便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沈茂这个爹,刻意忘掉梦中关于沈安的所作所为,可昨日书房一见,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表现得与往常无异。
爹虽责骂了她,可她能感觉得出来爹其实是疼她,宠她的。
一想到现实中疼爱她的爹,有朝一日会变成梦中那个射杀亲女的无情父亲,她就哽得难受。
人们常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可她知道,她的梦境就是现实。
“小姐,小姐,你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奴婢真的很担心。”绿琦看着沈琉璃无声哭泣的模样,真的有些慌了手脚,“不管小姐遇到了任何棘手的事,侯爷和夫人肯定有办法,我去请夫人过来。”
说完,绿琦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沈琉璃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声音微冷。
绿琦下意识缩回了脚:“小姐?”
沈琉璃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坏,动辄辱骂折打,可当她身陷险境时,你如何能做到舍命相救?”
救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究竟是何心境?
绿琦想了想,老实回道:“奴婢不知。”
“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沈琉璃态度强硬,当梦境中场景再现,她突然很想知道,一个自己经常打骂的丫鬟,究竟是以何心态,能以弱小的身躯拼死抱住歹人纵身跳下悬崖?
“可是,可是,奴婢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姐你叫奴婢如何作答?”绿琦急得快要哭了。
沈琉璃蹙了蹙眉:“如果是我遇到危险呢?”
绿琦不假思索道:“奴婢就算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小姐出事。”
“为何?”
“因为你是小姐,奴婢该救!”
沈琉璃同绿琦杠上了:“可我打过你,骂过你。”
“但小姐现在对奴婢很好。”
沈琉璃:“……”怎么感觉这丫头缺心眼?
没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琉璃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备水,我要沐浴。”
“是。”
绿琦看了看疲惫的沈琉璃,虽不知沈琉璃为何有此一问,可觉得自己的回答应是没错的,便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她心底还有另一个答案。
救一个对自己很坏的人,可能是不得不救吧。
因着噩梦,因着沈茂,因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琉璃很是焉巴了几天,但她天性带着几分乐观,不至于一直颓废消沉下去。
陡然闲下来,几天没去给傅之曜松松筋骨,沈琉璃很不适应,觉得手有些痒。
对于自己爱抽人的毛病,她也很无语,陋习一旦养成,很难戒掉的。
正好也想瞅瞅傅之曜在做甚,没有她在跟前鞭笞,想来应是极痛快的。
一脚踏出花溪院,沈琉璃看着通往各个方向的青石小道,忽然懵圈了。
傅之曜住哪儿来着?
马厩,柴房,下人屋,猪圈……
娘的,好像都住过?
傅之曜自被放出地牢后,便呆在后院一处柴房里。
因着沈琉璃没有特别吩咐,管事的人依旧按照以前的规矩行事,让傅之曜每日劈柴挑水,干不完活儿就不给饭吃,干完了就给三个干瘪的窝窝头,连口汤水都莫得。
累了一天,总算将柴劈完了,水缸也挑满了。
傅之曜坐在柴垛上,盯着手上黑不溜秋的窝窝头,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硬得差点蹦掉一颗牙。
相比较而言,牢饭也算是珍馐佳肴了。
傅之曜扯了扯嘴角,扬手将窝窝头扔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黑洞口。
爬出来的老鼠试着咬了几口,便又钻回了老鼠洞。
难吃得连老鼠都嫌弃。
傅之曜盯着黑漆漆的洞口发了会儿呆,抬头看了一眼隐匿树梢后的弯月,去柴房拿了只水瓢和一套干净的白衣,而后将水瓢扔到了水缸里,白衣则放在旁边的柴堆上。
柴房里有洗澡用的木桶,但被老鼠啃了个洞,会漏水,到时清扫地上的水渍亦是件麻烦事。
已至初夏,天气回暖,即使在屋外洗浴,也不会觉得太冷。何况,他本就是用冷水洗澡,有区别吗?
云隙中投射出几缕银色月色,将小院里男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腰间,松了腰带,径直脱了外衣、里衣,赤/裸着遍布各种可怖伤疤的上半身.
最后褪去外裤,只余一条短小的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