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烂的东西,清点清楚,来侯府找我。”沈琉璃恨恨地瞪了一眼缩到墙角的傅之曜,干净利落地收起鞭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
蔡老板欲伸手拦住沈琉璃,想说你不认账怎么办,可伸了伸手,见这位小祖宗满脸杀气,愣是怂得没敢真拦。
蔡老板看向墙角的年轻公子,看到他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好心地上前去扶:“公子,你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招惹上沈大小姐?”
但傅之曜只是淡漠地摸了把嘴角的血迹,便冷冷地将蔡老板挥开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
蔡老板喋喋不休,猛地触及傅之曜锐利冷戾的眼神,不自觉抖了抖,怎么被打得惨状百出的男人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比打人的沈琉璃还可怕,喉/咙咕噜一下,顿时就将‘好歹’二字咽了下去。
傅之曜踉踉跄跄地起身,看一眼地上一并被砸碎的胖头娃娃面具,蹒跚着脚步,往沈琉璃的方向追去。
蔡老板无语:“怎么还去追?嫌命不够长!”
旁边有见过沈琉璃和傅之曜大婚的伙计,说道:“老板,这被打的男人就是沈大小姐的夫君,陈国来的质子,他不乖乖地跟着沈大小姐回家,还能去哪里?”
“是他?传闻被三天两头毒打的陈国质子就是他?”蔡老板想到这般俊俏的男子,境遇却是如此凄惨,忍不住叹道,“惨哪!”
一路过的客人道:“惨什么惨,以前陈国发动战争,也不知打杀了我们多少百姓,活该。”
“不过,一个男人混成他那样,被妻子肆意打骂,也是没谁了?”
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中有知道内情的,说道:“老兄,你也别这么说,其实这陈国质子怪可怜的。听说是沈琉璃肖想景王殿下,不知怎么就染指了他,才倒霉催地同沈琉璃同了亲。”
……
一路上,沈琉璃狠狠地擦拭着嘴巴,可那股子血腥味怎么也拭不去,气得她恨不得掉头再去抽傅之曜一顿,哪知一回头就发现傅之曜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见她回头,傅之曜居然冲着她一笑。
带着一丝乖顺的讨好之意。
知道自己除了承恩侯府,哪儿都去不了,这么快就选择性失忆了。
还真是能屈能伸,能忍能装。
沈琉璃甩手抖了抖鞭子,鞭柄都被她攥出了水,忍了又忍,眼睛闭了又闭,依旧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当街打人,只得恨恨扭头,继续往前走。
傅之曜顿了顿,咬牙跟上。
“景尚,我还是觉得这支步摇太艳了。”街上,赵降雪抬手抚了抚鬓发,微蹙着眉头问萧景尚。
然,萧景尚没有回她,而是看向别处。
赵降雪侧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沈琉璃和傅之曜一前一后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两人神情都不太对劲儿。
沈琉璃提拎着鞭子,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而傅之曜身上带伤,满脸隐忍,却始终跌跌撞撞地跟在沈琉璃后边。
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傅之曜肯定又被沈琉璃虐打了。
她还没出嫁前,沈琉璃便经常找傅之曜的不痛快,将不顺的气儿全撒在他身上。
萧景尚拧眉,正欲上前,却被赵降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景尚,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妥!”赵降雪拉着萧景尚的手,柔声劝道,“这一看就是表妹动了手,你去了如何说,劝他们夫妻和睦相处,劝表妹对傅之曜客气些,凡事留有余地?
可是,表妹的性子不经劝,劝得狠了,只怕她会更气,会更狠地虐打傅之曜。他们是夫妻,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劝得了一回,劝不了第二回 。”
赵降雪一顿,有些吃味地说道:“何况,表妹本就对你有心,你若是过去,她对你……”话点到即止。
沈琉璃许久没有做过幺蛾子,赵降雪不想打破目前的平衡。万一,沈琉璃误会萧景尚的意图,又对他死缠烂打怎么办。
“是我考虑不周!”萧景尚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赵降雪头上的步摇,“你一向喜爱素净淡雅的首饰,偶尔带一些明艳的饰物更好看。”
“是吗?”赵降雪垂眸,含羞露喜。
沈琉璃与傅之曜,一前一后到了承恩侯府门口。
一个身着灰布衣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沈大小姐!”
沈琉璃停下脚步,一时没认出来:“你是……”
“大小姐,老身是周显的祖母。”周老夫人回道。
以前的周老夫人何须对沈琉璃这般卑躬至敬,可她如今是罪臣家眷,连庶民都不如,面对官家小姐,姿态难免随着她如今的身份而放低。而且,周老夫人以前认识的沈琉璃本就是个骄纵跋扈的姑娘,毫无规矩而言,她又如何敢倚老卖老。
再者,沈琉璃对她孙儿有救命之恩,是恩人。
沈琉璃心里咯噔一下,好声问道:“老夫人,你找我何事?”
“大小姐,老身就想问问你,周显有没有来找过你啊?我们打算离开上京城,他说今日来向你辞行,想当面感谢你赠送灵芝的救命之恩,也为过去发生的不愉快,向你道歉。”
周老夫人殷切地望着沈琉璃,絮絮叨叨道,“可老身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回来。怕他出事,这才出来寻寻他。”
沈琉璃喉/咙发堵。
“你见过周显吗?”周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却是一脸希冀。
沈琉璃眼眶酸涩,摇了摇头:“没,我今日不在府中,想来他来过,见我不在,又走了吧。”
“那我再去别地找找。”周老夫人满脸失望。
看着周老夫人佝偻的背影,沈琉璃忽的叫住她,“老夫人,你与周显如今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