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只说了一个指代不清的“他”。橡木相框里一张小照片,四个年轻人笑得意气飞扬,谁也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照片上的谁。
爱德华和他交恶已久,艾萨克死去多年。谢宜珩推着轮椅,弯腰轻声问他:“你是在问威拉德教授吗?他…”
轮椅上的老人打断她,浑浊的眼珠转了几圈,不解问道:“威拉德是谁?”
伯纳德的神情认真又迷茫,不像是开玩笑。谢宜珩看着他的眼睛,有一霎时的怔忡。眼前这一幕太过荒唐可笑,莎翁的剧本都不敢如此落笔。威拉德可怜又可恨,他最讨厌的爱德华一身赞誉捧着奖杯风光退场,而费尽心机维护的恩人早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站在旁边的护工早已司空见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谢宜珩让开。护工推着轮椅,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解释道:“最近半年,先生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差。很多时候已经连他的侄子都认不出来了。”
伯纳德转过头,清了清嗓子,问她:“爱德华不来见见我?”
原来这个“他”说的是爱德华。连亨利都愣住了,斟酌片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最近太忙了。”
伯纳德嗤笑了一声,说:“他有什么可忙的?忙着陪惠特妮去欧洲购物?其实我和艾萨克都劝过他很多次了,惠特妮太偏执太专横,占掉了他多少工作时间…她不就是ligo的小野洋子吗?”
似乎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小野洋子是大和民族的红颜祸水,是让披头士解散的罪魁祸首。但是惠特妮是谁?
伯纳德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下去,摇摇头,不甚认同的样子:“很多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还跟惠特妮讲,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那么喜欢?”
伯纳德对惠特妮心怀成见已久,喋喋不休讲了半小时,从她的豹纹连衣裙讲到夸张的金色耳饰。再讲下去就是人身攻击,亨利抿了抿唇,打断他:“伯纳德,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很多事情他都忘了,记忆紊乱让这位老人满怀遗憾地离开物理系。好在伯纳德还记得在ligo工作的日子,记得帕萨迪纳那个没有窗户的实验室。亨利递给他一个文件袋,伯纳德低着头,仔细看了一眼扉页,转头吩咐护工:“请把我的眼镜给我。”
谢宜珩站在一边,看见伯纳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伯纳德一页页地翻看过去,直到最后一行看完,扶着把手,从轮椅上站起来,重新把文件袋还给他们,“替我谢谢他们。”
亨利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