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倒是好名字,江湖女儿也没关系,我们箫家并非顽固不化,若你真的喜欢,收入房中做侧妃也是一桩美事。”
楚景容贝齿咬死下唇,指甲嵌入掌心里,因为太用力,指甲剜进肉中,有血顺着虎口丝丝缕缕的溢出来。
他恨不得撕了萧逸蘅的嘴,然而最让他心痛的是,萧云衍居然没有拒绝,只是笑了笑就没了后话。
齿尖刺破下唇,尝到满嘴的血腥味,楚景容再也压抑不住眼底的凄楚哀怨。
二郎,我就坐在你对面,不是聋子,字字句句都能听到,你怎忍心这般对待我?
这个时候,宫外伺候的公公突然跑了进来,他绕过柱子跪到萧云衍身边,贴着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萧云衍听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于是,楚景容本来准备好的节目被打乱了。
丝竹声突然变得缠绵悱恻起来,萧云衍从塞外带回来的女子,身着一袭异域风情的绫罗绸缎,大胆的露着手腕跟脚踝,姿态娴雅,身段聘婷的由殿门口走了进来。
行到大殿中央,福下身子,盈盈一拜,虽是江湖女儿,礼仪谈吐倒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民女明媚,愿献舞一曲,恭祝圣上江山永固,百姓长宁,恭祝王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举止得体,又会说话,大殿中箫声轻扬,长袖漫舞。
柳明媚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一身红衣,宛若绽放的红莲,身段婀娜,又不失矫健。
行走江湖,自然有功夫傍身,随着箫声骤转急下,她的娇躯随之旋转,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红色波涛,柳明媚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一舞毕,大殿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就连萧云衍也目露欣赏,忍不住为之拊掌叫好。
“妙哉,妙哉,真乃奇女子。”萧逸蘅更是赞不绝口。
柳明媚微微一笑,抬起袖子,拂去额前的香汗,她两三步走到萧云衍身旁,跪坐下身子去,素手执起一旁的酒壶,微微颔首,伺弄茶水。
收起江湖女儿的放荡不羁,一眼望去,柔顺温婉,竟丝毫不输给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萧逸蘅眼底划过一抹满意,执起酒杯,豪爽的一饮而尽。
若云衍真能与此女子喜结良缘,被温柔以待,被悉心呵护,说不定能治愈好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楚景容怔怔的看着,一颗心像是被凌迟般,窒息的痛无孔不入的向四肢蔓延。
他不是瞎子,他能看到,因此也就没错过柳明媚眼底的万千倾慕。
她是……心悦二郎的,她在用自己的柔情打动二郎,等待着二郎给她回应的那一天……
原来,他曾经弃若敝屣的深情,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温柔。
“虽有美女相伴,也不能贪杯,云衍,今晚还有家宴,你看要不要带上明媚一起……。”
萧逸蘅话还没说完,却见楚景突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水四溅,破碎的瓷片扎进手心里,一时间鲜血淋淋,他却浑不在意。
眼底是让人心碎的悲凉,楚景容霍然起身,眨眼的功夫,身影就逼至萧云衍跟前。
伸出手去,用染血的掌心,卡住了柳明媚的脖子,将人一点点的从地上提了起来。
柳明媚也有武功在身,可楚景容的身影步伐,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已经被扼住了喉咙。
鬼谷弟子行走世间,不可滥杀无辜,这是师门的教诲,楚景容一直谨记于心。
可这一刻,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声音疯狂叫嚣,杀了这个狐媚子,这样二郎就不会再看向别人,就没有机会扑向别人的怀抱,弃自己于不顾。
可楚景容也清楚,就算杀了柳明媚又有什么用呢?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二郎的深情,只有曾经的那个他不屑一顾,除此之外,谁都想拥有,谁都想霸占。
楚景容刚要松手,偏偏这个时候,萧云衍猛然起身,伸长手臂,用虎口卡住了楚景容略显纤细的手腕。
扭头望去,那人第一次将目光全然落在自己的身上,一开口,却是严厉的质问:“老师,你干什么!放手!”
柳明媚挣脱不开楚景容的桎梏,挣扎越来越无力,双眸浮现血丝,再这样下去,可能就活不成了。
楚景容双眸中划过一抹茫然,曾经的萧云衍,从来不会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命令他。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楚景容隐晦的用指尖顶住柳明媚脖子上的穴位,掌心没有再用力,可放眼望去,柳明媚面上的神色却越来越痛苦扭曲。
“放手!”眼底划过一抹急切,萧云衍攥住楚景容手腕的虎口逐渐收紧,试图逼迫楚景容收手。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楚景容什么也听不到了,琥珀色的眸子深深望进萧云衍的眼底,他能在那人深邃的眉眼中看到失望,急切,责备,却唯独看不到让他朝思暮想的情深与怜惜。
楚景容忽然觉得好冷,冷的他四肢发抖,牙关轻颤,一颗心也覆上寒冰,被冻得生疼。
一声骨骼交错声响起,楚景容吃疼的卸了力气。
萧云衍瞳孔一缩,连忙收回手去。
柳明媚摔倒在地上,单手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喘息。
楚景容垂眸望着自己青白肿胀的手腕,什么都没说,他平静的将手收回袖袍,转身朝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