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仔细端详，“是。开始的你，的确不够风雅美好，但正因如此，你今日所有的好，都是因为朕而得到。看你盛放于朕掌心，朕很欣慰。”他的笑意骤然冷，“对了，有件事朕须得告诉你声。凌云彻，朕打发去翊坤宫当宫监了。”
心跳骤然漏跳了拍。那瞬间的空白里，是谁在她心上狠狠捅了刀，刀锋全没，却全然不见血色。
明明，她是听进忠说起过这件事。当时的自己，已然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可是此时此刻，再度得知，却不想仍是这般痛。
嬿婉的脑海里疾转过个念头，情愿他死，情愿是死了，也远胜于这般活着，屈辱，低贱，受着刀刀的凌迟。可话到嘴边，她居然听见自己的声音纹丝不乱，“皇上容他条性命，已是圣恩浩荡。凌云彻有生之年，必当肝脑涂地，才能报皇上的宽仁恩德。”
皇帝浓墨色的眉轩然挑，“凌云彻到底是你同乡，与你同长大。你毫不在意？”
嬿婉低眉顺眼，雪肤花貌在浅浅的樱色胭脂的晕染下，依然是贞静的模样。哪怕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她依然是傍在身边的株桃花，简单而温柔，临水花开。她深深败倒，谦卑而渺小的身形，却迸发出斩钉截铁的力量，“臣妾毕生唯所挂怀之男子，天地间唯有皇上人。便是臣妾的儿子，长大后自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臣妾是要生世侍奉皇上左右的。”
皇帝伸出手，紧握她细细截皓腕，亲自扶她起身，“好了。你的心思，朕都知晓。”他的声音像被蛀了个洞，空茫茫的，“那么嬿婉，你相信凌云彻和皇后有私么？”
嬿婉怯怯道：“臣妾不知。但臣妾想，皇上为何要将凌云彻送往翊坤宫为宫监，身体虽非男儿，心却未必改变。将凌云彻置于翊坤宫内，太过……”她怯怯地抬眼望着皇帝，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怔住，瞬间眸底五味纷繁，他挥挥手道：“朕懂了。”外头李玉道:“皇上，容嫔小主到。”
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容嫔面前，谁都是要退避三舍的。不为别的，只为皇帝昔日对她的轰烈的爱意。
嬿婉自然识趣，连忙告退。
香见缓步进来，恍若未见嬿婉。皇帝早早起身来，声调软了七分，“香见。”
只这声轻柔的唤，嬿婉便知道，哪怕自己有贵妃之尊，但比起香见这个小小的嫔位，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不知轻到何处去了。
嬿婉掩门而出脸颊阵发酸，心硬如铁。幸好，幸好香见不能生育，否则，自己的辈子，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香见打扮得素净，不饰珠翠，只以枚无纹的青玉扁方绾起头青丝。她静立在那里，便是铅云低垂之下朵素白的雪花，从天空飘落，轻轻落在眼睫上，便是昏暗天空里最透亮的晶莹。
皇帝扫倦乏之色，欣喜道：“你难得肯来养心殿。”
这么年，香见直未曾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她直截了当，“皇上不该如此对皇后娘娘。”
皇帝讶然，“你为皇后才来养心殿？”
香见淡淡笑，那笑容芳香洁净，恬然自若，“有何不可？”她敛容正色，“皇上不该疑心皇后，不该疑心皇后之余还如此不问皂白严厉处置凌侍卫，不该将处置过的凌侍卫送进皇后宫中服侍。”
皇帝听她直言不讳，脸下的肌肤层层烫起来，烫得他着恼，“这不是你核过问之事。皇后害你不能生养，你还为她说话，你……”
香见盈然欠身，面无表情，“那是臣妾愿意的，皇上不肯恼臣妾，所以恼皇后罢了。”
皇帝轻声呵斥，对着她却实在凶不起来，“不要由着性子胡言乱语。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