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掉落在地上,转过身背对温礼安,闭上眼睛,说:“温礼安,你是住在哈德良区的穷小子,而我……”
“而我,是每天紧咬牙关,也要每月赚到八十美元,在我的眼中,那八十美元一个月的平房是我赖以生存的尊严,也是最后的尊严。”梁鳕说。
本来还有的,只是她没有把它说出来。
学徒,你看,你一天四份工存下的积蓄一分钱也没剩下了吧?学徒,你看,你都干起了你从前看不起的事情,开始学习讨好女人的话了,说不定也开始帮女人们提包了。
学徒,到最后你连心爱的车也没有了。
塔娅的说得对“梁鳕是害人精”,这就是你认识那个叫做梁鳕的女人付出的代价。
这个梁鳕的女人后面还有一个叫做梁姝的女人,说不定到最后那两个姓梁的女人会把你的血都吸干了。
垂下眼帘,梁鳕说出了几个小时之前说不出口的话。
“温礼安,这样对我们都好。”
背后沉默成一片。
头晕眼花的感觉卷土重来,用手去压住太阳穴,它此时也在闹腾着呢。
“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嗯。”哼着。
“那我明天就搬出去。”
“还有!”
“还有以后在任何地方遇到你第一时间就掉头。”
咧嘴,笑,只是心里并没有因为温礼安的话响起万人大合奏,指尖触到额头上的汗,汗是冰凉的。
应该是身体的问题,过去十几个小时里发生很多让她觉得心力交瘁的事情了,她得回房间休息,那场万人大合奏迟点时间来到没关系。
休息一下就好了,一步步往着房间,背后那道卷帘落下,周遭恢复黑暗状态。
手在床头柜摸索着,没摸到电风扇开关,倒是摸到另外一样物件,手指循着那物件,那是吹风机,手触之处十分光滑,吹风机应该是全新的。
看看,住哈德良区的小子都把钱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了,梁女士也喜欢把钱花在一些没用的东西上。
窗外暮色厚得像老鹰翅膀,黑压压朝着人们扑过来。
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好了,烦心事解决了这下可以睡觉了,梁鳕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梁鳕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呈现出电视短路时的雪花状,一团又一团。
待会天就快要亮了,天亮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眼帘合上,片刻,再睁开,之后就一直盯着窗外的天色。
天色一直延续着雪花状,让梁鳕在无意识中产生出那样一种错觉,也许天永远不会亮了。
梦游般,下床,关掉风扇开关,找到卷帘,拨开卷帘,再梦游般往着一个地方,这次梁鳕没有开灯,弯腰,沿着数个小时前的记忆,她在沙发一角找到那个皮夹。
那皮夹是被她丢在那里的,皮夹主人并没有把它收回去。
拿着皮夹一步步来到窗前,外面路灯还没熄灭,一半照射在路面上一半透过窗户折射进来,借着那道光线——
照片记录着节日的街头,男男女女身着传统服装,临近黄昏,广场中央摆着数百只点亮的蜡烛,少年和少女背对烛光,两个肩膀紧紧挨在一起,初上的华灯变成一道道彩虹瀑从左上角狂泻而下,少年一张脸半隐在彩虹瀑后面,轮廓若隐若现,和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女一张脸如数展现在昏黄的灯光下,明媚、张扬。
咔嚓,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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