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温荀知道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便是缥缈岛主,也是冷家的家主冷惜别。
原主的记忆中有过此人的存在,当年原主生父温醑与冷家前家主冷悬壶十分交好,两家总有往来,而这个人也是原主的好友。
和温荀的嫡长子身份不同,冷惜别是冷悬壶的私生子。因为这一身份,冷惜别从幼时便被带离了冷家,也没有修习药修,而是拜入了玄玑门饮露峰下。
直到十七岁时,其父冷悬壶病故,失去双腿的他才被接回了缥缈岛。
冷惜别有一兄长名唤冷素问,于药修上天赋极高,也随他的父亲冷悬壶成为了药神一脉的弟子。可惜天妒英才,在冷惜别回到缥缈岛不久,其兄冷素问便因炼药不慎而亡。
由此,作为私生子的冷惜别才登上了这冷家的家主之位。
前路被人拦去,两人只能停下脚步。
衣濯白礼貌询问,“缥缈岛主有事吗?”
冷惜别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安静地看着温荀。他的眼神又冷又寒,身体看上去也非常病弱,却生得一副绝美的面孔。
冷惜别想要说什么,话还没出口,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把沾上血的手帕小心掩好,像是生怕被温荀看见一样,然后轻轻问道:“你最近过得如何?”
温荀道:“很好。”
冷惜别点点头,咳了几声后才去看衣濯白,“听说衣少主去了温家提亲……既然阿荀已经拒了衣家的婚事,衣少主又何必再苦苦纠缠。”
他说得很直白,让衣濯白一时接不上话。
刚才确实是他爷爷衣绝弦找了温荀过去谈话,闲聊中提到的也是提亲一事。
衣濯白有些沉不住气,说道:“就算我与阿荀无法成亲,但我也是他的朋友,何来纠缠一说,还请缥缈岛主说个清楚。”
冷惜别道:“真的只是朋友吗?”
他明明是在反问衣濯白,眼睛却始终都落在温荀身上。
衣濯白不服道:“我与阿荀是什么关系又与缥缈岛主何关,缥缈岛主既是阿荀的故友……”
“我并非是他故友,我们的关系阿荀最是清楚。”冷惜别打断衣濯白的话,也不管他此刻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我虽然离开了玄玑门,但好歹也在饮露峰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么算起来,我与阿荀便是同门。论年纪,阿荀还管我叫声师兄。”
温荀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词语,听到这儿暂时松了口气。
这个冷惜别的脾性比掌门还要难以捉摸,让温荀不敢轻易开口,他酝酿一阵儿才说道:“衣老家主人很好,并没有给我带来困扰,我与衣公子的婚事是因为我想再作考虑。”
听他说及考虑二字,冷惜别面色愈冷。
像是很不喜欢温荀替衣濯白说话,冷惜别自己推着轮椅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侍女冷烟罗留在原地,在看了眼温荀后才跟了上去。
“阿荀……”衣濯白欲言又止,“刚才是我误会了。我知道缥缈岛主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们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他会关心你也很正常。”
“没事,不是说出去走走吗,走吧。”嘴上说着没事,而其实温荀整颗心都在七上八下。
在没有读取原主的记忆前,他单纯怀疑原主与冷惜别有一层关系。可等他完全忆起原主那段年少过往,温荀又一次陷入沉思。
单单从记忆来看,原主与冷惜别自小相识,说作竹马也不为过。
两人一起拜入玄玑门,一起上了饮露峰,一起修习剑法,一起准备玄都夺魁。
冷惜别比温荀年长,早先获得夺魁的参赛资格。可在那一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他失去了双腿,也注定此生与夺魁无缘。
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冷悬壶面临两难处境。他本有救下冷惜别的机会,最后却选择救了故友的儿子,也就是温荀。
冷惜别为此对他的父亲恨之入骨,连冷悬壶闭眼之前都没有去看他。因为私生子这一身份,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绝望。
而对于温荀,他好似从未有过怨恨。
此时的温荀大概明了,原主会那么执着于玄都夺魁,并不是单单为了温家,也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
原主放不下的执念,是他对冷惜别的愧疚和亏欠。
眼看着冷惜别与他侍女的背影远去,两人一道出了院子。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越走近听得越清。
跨门一看,一片白衣如雪,来的全是玄玑弟子。
温荀先是在人群中看见了流岚峰主,紧接着又看见了堂弟温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