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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独孤诚一顿狠揍的詹缨被送回了贞王手中,詹缨整日酗酒脾气愈发暴躁,就连柴世桢也对他失望至极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尽快选世子妃。
被催的不胜其烦的詹缨借着踏马出游其实是躲出来喝闷酒,顺着风走了阵散酒气,冷不丁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寻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靠近,本对着河流赏景的柏钦微撑着油纸伞转过身来。
“你来啦!”
他话语轻快喜悦仿佛约好了与谁在此约会,熟料等来的却是他最不想见的詹缨。
詹缨见他皱眉一脸不耐之色,喝的多了些的酒气上头脑子也开始变得迟钝,他上前一步挡住柏钦微去路,柏钦微不想与他争锋不得不绕开,谁料詹缨又挡了上来。
“詹缨,你是还没挨够揍么。”
詹缨以拇指擦了擦勉强消肿的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以为得到足够警告的詹缨不会再继续纠缠,柏钦微绕开他朝一处荫凉的树荫走去,他从詹缨身边擦身而过,詹缨果真没再拦着他也没出言冒犯,这令柏钦微松了口气。
太阳逐渐中移,暑气上浮天气也变得酷热起来,独孤诚始终未到。心底掠过一丝遗憾,柏钦微并未因此迁怒责怪,他起身重又撑开伞打算就这么回去。
送他过来的侍卫就在不远处,柏钦微朝着停在远处的马车走去。待他走近,只见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护卫,而詹缨正一甩剑锋上的血水转过身来看向他。
柏钦微握着伞柄的手指一紧想都不想就要跃上马背逃离,詹缨剑锋落下比他更快一步斩杀马匹,柏钦微退后两步,摸到了缠在腰间的软剑。
“詹缨,你打不过我,若想活命就给我让开。”
“嚯哦~我倒是不知你功力恢复了,正巧让我试试你到底恢复的如何了。”
压低了嗓音说罢,詹缨招式凶猛的功来,柏钦微一把抽出腰间软剑抵挡,不过几招抵挡下来,他尚为复原的手腕就开始发麻险些握不住剑,詹缨的攻势却是愈发迅猛,柏钦微只觉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一个恍神却是让詹缨挑飞了手中剑。
没了内力支撑,软剑连块布料都划不开。詹缨也明白了柏钦微方才的色厉内荏,他猖狂笑着步步逼近。
“看来独孤诚府上的大夫不如何,我看你今日就跟我回去让我府上大夫诊治。”
“我与阿诚约在此处见面,他就快来了,若见你骚扰我他不会饶你。”
“呵~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地等他,你何须后退?”
见詹缨根本不吃招,柏钦微知道麻烦大了。詹缨杀了数人见了血,心中残虐早被挑起,此刻见柏钦微一副强壮做势威吓他的样子只觉他比平日更美,心中一片火热,只想着在此地,当着独孤诚的面狠狠凌辱他。
察觉到詹缨眼底的淫邪,柏钦微再不敢和他耽搁,他转身便跑,朝着人多的地方,至少有外人在詹缨不敢如此放肆。
詹缨收了剑径自展开轻功追上,两人一追一逃,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宛如惊鸿,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柏钦微受阳光苦扰,内力又过度消耗,逃了半日不见人影,到最后索性牙一咬朝密林中钻去。
至少那里晒不到阳光,他可以拼力一战击退詹缨。
想到此他立刻半途改道,他身姿灵活,猝不及防的变向居然也将紧咬不放的詹缨甩脱开去。
詹缨奋力追上,也动了些许真火,居然直接投掷出一枚飞刀将柏钦微打了下来,柏钦微摔在地上脚踝处渗出斑驳血渍,此刻他连站起来都困难,詹缨落在他跟前,闲庭阔步般走近。
“詹缨!”
阳光穿透树林间的叶子洒在柏钦微脸上,斑斑驳驳,将他本就白的不正常的脸照的近乎透明。
“又想威胁我什么?”
詹缨脸上晕红带着酒气,望着柏钦微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柏钦微咬紧牙关,良久才吐出一句干巴巴的请求。
“你放过我。”
詹缨脚步一顿,硬生生被这句求饶逗的大笑出来。
昔日柏钦微何等骄傲,何曾求过他。从来,从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詹缨笑声渐停,松开捂着脸的手。
“你也有今天。放心,我不会杀你。”
说罢,欺身上前跪坐在柏钦微身体两侧,柏钦微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眼底的惊恐并未因他的话语而减少,反之愈发浓烈。
“我怎么舍得杀你,我爱你都来不及。”
说着一把揪着柏钦微胸口衣襟粗暴撕开,柏钦微抬手抵抗挣扎,眼中逐渐泛起血丝。
“别碰我!詹缨,别比我讨厌你!”
“有差吗?你不是早已恨我恨得我巴不得去死!反正都是恨我,也不差这一次了!”
詹缨全不在意的说完,俯身亲吻吮吸柏钦微的脖颈。
“不...不要...独孤诚会杀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不要这样,放开我...住手,求你住手...”
回应他的
', ' ')('是阵阵清脆的衣帛撕裂声,大片印着吻痕的肌肤暴露出来,只看的詹缨眼冒火光,他一把掐住柏钦微的脖子怒声质问。
“我当你是为我伤透了心方拒绝我,原来是有了新姘头,才离开我几日,你这贱货背着我干了什么!”
“与你...无关!咳...”
詹缨勃然大怒反手两记耳光抽在柏钦微脸上,柏钦微被打的头晕眼花,下意识抬手去抓詹缨紧紧卡在咽喉上的手。
“放开...我...”
“是摄提?还是独孤诚!没男人你会死是么,骚浪放荡的贱婊子,背着我出墙,你果真是天生的荡妇、贱货!不让我碰,我非要动你,你不是等独孤诚吗,我就在这里碰你,操的你这婊子合不拢腿,当着他的面操翻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让他看清楚你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面上又挨了一耳光,詹缨再不手软,一边撕扯干净他身上的衣物,膝盖也粗暴的顶开他的双膝。詹缨愤恨啃咬撕扯着柏钦微胸口的乳头,直咬的渗出血丝又去吮吸另一边的乳头,柏钦微痛的几乎失声,疲惫的躺在草地上,绝望的盯着晴空万里的一方天地。
“贱货,真紧。他们没喂饱你么,还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放松点,是要把我夹断在里头么!小娼妇!”
詹缨兴致勃勃的解着腰带,打算直接冲进去,感受到不断在臀缝间摩擦过去的滚烫欲望,柏钦微恶心的几乎要立刻吐出来,他压抑着哭音,手指冷不丁触碰到詹缨悬在腰间的长剑。
他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手指不再颤抖,紧抓住剑柄便大力抽出,没有防备的詹缨被他险些砍中,但刃口依然划破了胳膊,詹缨不得不狼狈退开,柏钦微抓着剑爬起来,他顾不得身上几乎无法避体的衣物发了疯似的朝詹缨劈砍。
詹缨被他凶猛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间靠近不得只能避让。
陷入缠斗的两人并不知柴世桢也找了过来,他远远看见一人提着剑追杀他儿子,当场又惊又怒冲过去对着柏钦微毫无防备的后心就是一掌夺命之击。
白发如瀑肆意铺散,柏钦微举着剑猛地顿住身体,他脸上泪痕未干,唇角眼眶多是被詹缨殴打出来的血痕青紫。
一切都那么的突如其来,突然的甚至令人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詹缨只感到一大片喷在脸上的温热,下一刻柏钦微就像断线的风筝向前摔倒。
剑,摔出老远。
跌坐在地上的詹缨失魂落魄的看着面前一切,良久,才抬眼看向冲到身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柴世桢。
他只觉得万分可笑,目光下移,对上柏钦微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风吹过他额前碎发,那枚印在额上的火焰红纹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光洁瓷白的肌肤。
“钦微...柏钦微!”
詹缨猛然惊醒一把推开柴世桢朝着柏钦微扑去,他抓着柏钦微绵软的胳膊将他抱起揽在怀中,然而鼻息尽消脉搏已停,只脸上挂着临死前的不敢置信与茫然。
詹缨咬紧牙关,将尚存体温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仿佛这样,人就会活过来。柴世桢也在詹缨叫出那名字的一刻明悟过来,他低头痴痴的凝望着自己掌心。
****
一声晨钟从三千天外传来,悠悠扬扬回回荡荡如接引流浪的灵魂重回故里。
诸喧嚣如尘埃散去露出澄明视野,柏钦微似有所感缓缓睁眼,入目之处是一片言语无法描述的清雅仙境。
“醒了。”
循着那道冷淡男声看去,对方一身蓝色广袖,衣摆鸾鸟羽纹重重叠叠,一双浸着清明统统的金色眼珠子看了过来,柏钦微猛一惊醒才察觉自己竟盯着对方法衣上的符文看失神了。
“瑛王...叔叔...”
他有些费力的开口,与想象中的流畅截然不同的冰寒嘶哑,抬手摸去,脖子却是完好无损的。
“鬼怪发声不必依靠身体,你初次说话还不习惯。”
柏钦微放下手去,清醒前的一瞬大量繁杂的记忆涌入险些将他撕碎,自然这些记忆中也包含了一些被遗忘的真相。
他死了,早就死了,死于一场血战,他的尸体被人利用设下灭杀绝症,是他在最后一刻想办法以灵魂之力抗衡冲出了杀阵,灵魂四分五裂散于天地之中。
“要见见他么?”
“谁?”
“真正的北戎王丰秀。”
瑛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抬手,两名蒙面的看守便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年轻俊秀,脸上挂着和善得体的笑,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般令人望之亲和,即使行迹败露沦为阶下囚的现在,他依然面带微笑好似看着许久不见的朋友冲柏钦微打招呼。
“严格来说,我得叫你一声哥哥。其实我想报复的只有一人,你不该擅自冒认替人顶嘴。”
柏钦微静静看着那一脸宽和慈悲的人,心中无比平静,无悲无喜,他又扭头去看瑛王。
“那那个囚禁了我的北戎王是谁?”
瑛王冷冷瞥了丰秀一眼,
', ' ')('他走到柏钦微身边,轻轻摸了摸他顶上发丝。
“是他的一个分身,他为销毁罪证想办法收集你的魂魄,将之投入幻境用各种方法折磨你令你忘却真正的死因。”
听罢此言,柏钦微眼底微微闪动。
“那独孤诚与阿成也都是假的吗?”
“能令你迅速沉浸的幻境并非无的放矢,你被囚是真,被他找来的痴儿欺侮也是真,除却最后的死因,基本...都是真的。”
“所以,我才有那三世的记忆吗。”
垂下头喃喃道,柏钦微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想到了那个经历了两个轮回的小世界,抿住了唇。
“你身上有骊重绯的凤凰引,你在小世界死亡时引动了凤凰引,你父亲高阳凭借此找到了小世界中的你,只是擅自带走一人,他是魂识过去尚且做不到,便想办法将你托付于心悦你之人,他再回来想办法把你带回。”
“难怪,我还以为,是忙着去救父君了。”
“你虽非他亲生,但多年相处下来,他对你不仅有再造之恩还有东霄也不具备的父子之情,你对他而言,是与阿涧同等重要的存在,不可妄自菲薄。”
柏钦微眨了眨酸涩的眼,他懵懂的点点头,伸手悄悄揪住瑛王的袖角。
“我是不是,差点就回不来了?”
“差一点,索性你父亲拼了一身修为硬是在最后一刻将你引渡回来。他现在消耗过大在我道侣那处修养,你若要见他需待些时日。”
柏钦微轻轻点头,彻底不再去看虚假的笑容的丰秀。
“我看着他讨厌。”
“你放心,叫他来只是为让你发泄怒气,他罪已定下,不期将审,等待他的必定不会是太舒坦的惩罚。”
虽是这么说瑛王还是挥手让看守将人带下去,丰秀走至门口时突然停下,他开口平静的问道。
“为何选了那傻子?”
“阿成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就跟我无法抹消东霄是我生父的事实,除却你逼迫我们这一点,我没有理由恨他。”
“呵!原来如此,我算尽人心却错算了这世界上最复杂最不稳定的便是人心,一个贱格的傻子,反因缘际会下成了大气运之子,我想报复之人,从头至尾都未正眼看过我,你们不愧是父子,霜天涧!!!至少你儿子栽在了我手上,哈哈哈!”
男人癫狂的大笑着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死不悔改!”
瑛王沉下脸狠狠道。
“他疯了。”
柏钦微收回视线对瑛王淡淡道,恨一个人恨到魔怔,爱一个人爱到偏执,这种人是真的很可怜。
柏钦微并不打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瑛王深深叹了口气,又抬手揉了揉面前乖巧晚辈的头颅。
“也多亏了他一心想要毁尸灭迹,将你的灵魂拼凑的足够完整,我们才有机会把你找回来。钦微,虽现在对你说这些太过残忍,但情势紧急迫在眉睫,你生时犯下杀戮不少,更遑论在下界时犯下色戒,丰秀审判你也必定要出席作证,但天道公正,即便天地是生育你父亲之人也不会对你徇私,等到时论罪分处依你现在的样子只怕受不了一击雷霆之怒。”
“瑛王叔叔但说无妨,你们总是为我好的。”
“乖孩子。”
瑛王轻笑。
“以鬼修身份入道修行可重生血肉摆脱死关,或抹去记忆重新投身。对你而言第二种其实才是最好的,一切重新开始,不必如第一种还要想办法修补你残缺的身体,只是我不知你真实想法不敢擅自替你做主。”
“若是选第二种,我会忘记独孤诚是吗?”
柏钦微皱眉问道,瑛王一幅果然如此的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投身,那便是彻底与过去了断,你不会再与他有交接,即便迎面不相识,就算你选第一种也很难再与他续前缘,因为拼凑身体首要便是拿回你给他的命数。”
心中咯噔一记,柏钦微如遭雷击僵在那。
“那他会如何?”
“没了你的命数做保,虽有些麻烦,但他神魂俱全又是深渊之主想做些什么,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柏钦微心知瑛王是为安慰他才故意说的好听,他失了命数尚且如浮萍飘离,何况他本就不被天道所钟。
“我...”
咬着唇瓣,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柏钦微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鬼魂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心中阵阵不甘酸涩。
“再让我想想。”
“好,你需尽快想清楚。否则你两个父亲都不是好耐性的主,硬是抹了你的记忆将你投胎也是可能的。”
反应了好一会儿,柏钦微才理解清楚那两位父亲分别指代的是霜天涧与东霄,霜天涧性烈,东霄更是霸道惯了,根本不会像高阳那般听他说话。
柏钦微烦躁的掐住了掌心肉。
——选哪个,他都不愿!
—下界—
下界早已陷入一
', ' ')('片混乱,自独孤诚调查到柏钦微失踪之事与詹缨有关后,柴世桢便想办法调集了人手守住了府邸。
卓风耐着性子出马与之多番交涉失败后,独孤诚终于爆发了,卓风想再去劝独孤诚却怎么也来不及了。
独孤诚已听够了卓风的说辞,不顾一切调来全部净灭宗的势力与柴世桢的军队死磕。
此番相争,朝野震荡。
然而已没有人能够劝住独孤诚,柴世桢也更不会将柏钦微的尸首交出去。一旦确认柏钦微死亡,只怕独孤诚会彻底发狂杀的他们全家片甲不留。
詹缨早已失了斗志,整日在房里买醉,他不敢去冰窟看一眼,惟有酒醉才能令他忘却暂时的疼痛。
真是报应,他利用柏钦微来杀他老子,结果他最爱的人却被他老子杀了,而现在他还要靠他老子来保命。
詹缨笑着哭着抱起酒瓶一阵狂饮。
“阿清,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如此为难吧!阿清...”
詹缨砸掉了抱着的酒瓶狠狠抓扯自己的发丝。
醉眼迷离中,似乎有人叫了自己名字。詹缨费劲睁开眼,看到那人雪白的一尘不染的衣角与发丝,又抬头,对上一张雪白干净的脸。
柏钦微站在桌边静静的打量他,詹缨一个激灵醒过来,又跌跌撞撞扑上去抱住来人的腰。
“阿清,你是阿清,你来看我了!你真的来看我了!”
“詹缨。”
唇瓣未动却有声音从身体里发出,柏钦微已经习惯了当鬼,詹缨却被吓的浑身可怜的一哆嗦,柏钦微抬手轻触男人泪湿的面颊。
“你怕我?”
“不!阿清你别走,留在这陪我。”
詹缨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柏钦微低头看着他。屋中阴风四起,撩的纱幔飘飞,呀吹开了柏钦微的衣服下摆。
踩在地上的脚没有穿鞋,或者说自小腿部分开始就仿佛被空气突兀的吞了一般,那里是没有东西的。
柏钦微温和的看着他,那模样毫无半点鬼怪的阴冷可怕,詹缨只觉得自己熟悉的柏钦微又回来了。
沉浸在虚假的温柔中,屋内的角落里火苗窜起瞬间变成大火熊熊,詹缨仿佛看不见一般与“柏钦微”亲昵温存。
火光四起,所有人都在救火,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大火。柏钦微站在门口,看着詹缨抱着被子仿若抱着情人,被大火烧身而不自知。
他走下台阶,扬起脸来看向夜空。
明星稀疏,月光却是皎洁明亮的,这样的夜,本该是亲人团聚在一起谈花说月的好时光。
柏钦微本不想杀詹缨的,但当踏足这片土地看到柴世桢为维护自己儿子犯下的累累罪行,故意激怒独孤诚逼着独孤诚动武造下无畏杀孽。
扬了扬唇角,这些手握权柄的人物始终不懂性命可贵,总觉得出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的性命皆是蝼蚁。
既然如此,便叫柴世桢也尝尝自己儿子被当蝼蚁的滋味。
他走出没几步,便有一人匆匆走进。
灰头土脸的卓风见到柏钦微顿时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拉住他袖子。
“可太好了!快跟我走,独孤诚在外头都杀疯了!”
说着便拉着人朝外走,手腕被两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住,卓风便动不了了,他回头狐疑看向丝毫不慌的柏钦微。
“你帮我把一样东西转交给独孤诚。”
“你在胡说什么...”
卓风转过身来对着柏钦微训斥,目光却冷不丁落在地面上。
皎洁的月光下,柏钦微没有穿鞋,赤着一双脚,脚上却尘土不沾仿若踩在空中,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青砖地面上,没有柏钦微的影子,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的印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
卓风猛地抬头,眼眶迅速泛起红来。
他想问“这不是真的”,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挤不出来。
他强行忍着哽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先去跟我见了宗主,他见了你一定开心的。”
柏钦微飘在那,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我不去见他,才是对他好。”
卓风扬起脸一手捂着眼眶,喉结激烈的上下动了动。
“帮我,卓风。”
“好。”
卓风伸出手,柏钦微将一个锦囊放到他手中,冰冷的指腹擦过他温热的掌心,就连手背也是毫无血色几近透明。
“告诉他,我被接回去了,让他不要再造杀孽好好修行等我。”
卓风自顾自的拉开那小锦囊的袋子见里面放着一枚白色润泽的珠穗,珠子磨得圆润晶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下面结的穗是样式吉祥的图案。
“这是我的一节指骨。”
柏钦微解释,卓风淡淡“噢”了声,佯装不在意的脸上却已是泪痕斑驳。
卓风注意到柏钦微身后被大火吞噬的屋子,他定了定神似乎想到了
', ' ')('什么。
“是詹缨,我亲手解决了他,不必理会。”
“死有余辜!”
少有的,卓风骂了声脏话,柏钦微睁着那双平静透彻的眸子看他,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化为一声轻轻叹息。
卓风见他脚下逐渐变得透明,周身更有数不清的淡蓝色光晕,整个人仿佛就要被那蓝色荧光吞噬。
“你要去哪?”
卓风见他不语又赶紧换了个问法。
“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是他代独孤诚问的,也是私心里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柏钦微抬手,轻轻拥住这位昔日好友的肩。
“帮我,照顾独孤宗主。”
卓风双臂紧紧扣住他脊背,但无奈抵不过外力,柏钦微被一道力量拉着飞上天空,卓风追上去抬头看去,却是一队身着层层叠叠宽袖蓝衣华服的剑仙,他们冷冰冰俯瞰着脚下。
“少君,失礼了。”
“我知道,走吧。”
说罢,隐忍的回头看了下方最后一眼。
漫天绚烂剑光开路,卓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柏钦微被抓着肩强行带走,那阵势滔天,外头打的要死要活的两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得不暂时休战查探情况。
杀红了眼的独孤诚提着血淋淋的剑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那柏钦微回头来看的最后一眼。
四目相对,柏钦微淡淡的扭回了头,若是忽略他眼底的水光和加大了扣着他肩膀力道的那位剑仙。
没有任何道别之语,独孤诚怔怔地看着空中,良久手中剑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他靠在墙上静静的目送着爱人远去,眼眶有血痕蜿蜒而下,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绺鲜血。
他有种预感,他的钦微再也回不来了。
不是好好的活在某个地方,而是彻底消失于这片天地。
追进来围堵的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不敢靠近,卓风走到他跟前,将一个锦囊递给他。
“给你的,他说你好好的,等他好了会回来找你的。”
独孤诚捏紧了锦囊,唇角干涩的抖了抖。
“若是有再见机会何必不告而别,你这谎话也就哄哄别人,但我却不能不听,只因我知道,若是连我也随你去了,那么这世上再无记得你之人。”
男人本是清润的嗓音被连番的耗战糟践的嘶哑不堪,两行清泪静静趟过面颊,独孤诚失力的跪倒在地,冲着天空悲愤嘶鸣。
这一场仗如何结束的没人清楚,卓风让伯渊看着独孤诚休息,自己则和摄提探查了柴世桢的这座府邸。
然后在地下冰窖里发现了被冰冻着的柏钦微尸首。卓风颤抖着低下头去,他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职业本能。
他睁着眼被封在冰层之中,身上衣物破破烂烂几乎无法遮身。看着明显就是遭人凌辱过的身体,摄提愤怒的炸开冰封抱出柏钦微的尸首,他抬手合上尸身的眼,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衣衫不整的尸身上。
两人大脑空空,根本不敢想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如果让独孤诚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卓风恨不得立刻提刀去剁了詹缨那狗畜生,可惜人早早就死了,他再怎么愤怒也无能为力。
两人带走了柏钦微的尸身,动手整理了悄悄订了棺材埋下,但在擦洗时摄提发现柏钦微的右手少了一节无名指。
“怎么缺了一点?”
摄提疑惑问道,卓风却忽然了然了。
交出无名指,也有誓约之意,他陪不了独孤诚就让自己的誓约陪着独孤诚,也是为了这份誓约他才宁愿选择死也不肯顺从詹缨,招来了这场杀身之祸。
“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看着独孤诚,不叫他做傻事,你也...安息吧!”
他伸手覆在尸身眼皮上,合上眼的一刹那,掌心下感受到一道滚烫的灼意,他赶紧松开手退后几步,那具被冰封多日的尸身却呼啦一下子燃烧起来。
不过几息功夫,便被烧的连灰烬也不剩下。
此时天界。
“本王宣布,你有罪。”
威严煊赫响彻天地,所有人都在欢笑,唯有柏钦微悄悄离开了此处。他走至一处湖边,静静的眺望湖面。
“决定了?”
不知何时跟来的高阳先生悄然问道,柏钦微淡然回复。
“决定了。”
不做鬼修也不重来,他宁愿化作剑魂,至少能托付父亲交到独孤诚手里,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他。
“你跟你父亲,真的极像。他爱一个人也是不顾一切,每每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柏钦微垂头看澄澈的湖面。
“如果他只是一介凡人,也就一世。可他还是深渊之主。再回到深渊,他当真能回到从前?我是不信的,我想陪着他,只是想陪着他,您追逐着父亲终于等到了他看你,我想您也理解我这份感情。”
“我理解,却不想你吃这些苦头。钦微,这太苦太寂寞了,为父...”
总是冷静
', ' ')('平淡的男声有一瞬的失控,羽衣高冠面容深邃刻薄的男人动容道。
“为父,不忍呐。”
柏钦微转身,朝着旁边退后两步,他面向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深深作了一揖。
“多谢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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