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在宫中服丨侍的普通宫人一直视段荣春为洪水猛兽,自然也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这件让宫里大半宫人都忧心的事情, 最终还是在上元节的宴会中确认了。
而双杏跟着皇后娘娘, 也重新的看见了她一直想看见的人。
上元节的宴会, 因为皇后娘娘贵体抱恙,就安排给了现在正在皇上身边侍丨候,风头正热的兰姑娘。
这本来是件僭越极了的丑事,但是后宫风气早就如此乌七八糟,主子们不提, 宫人们也假装看不见。
也正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双杏终于知晓了让她惦记个小半个月的那个人的消息。
那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又不是中宫的人负责。于是便很偏后才入的场。
双杏扶着这皇后娘娘一入场便看见了坐在宴会最中央的皇上和她身边身着明艳服饰的女子。
女子的美是侵略性很强的美丽,明媚中带着一丝娇丽,若不是双杏当时怔忡了一刻, 竟然没有认出来那个女子就是安兰。
听到“兰姑娘”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了一丝预感的,现在那预感成了真,虽然勉强算是在预料中,可她心中仍是划过了伤感。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之前更加活泼。
安兰终于再也不用把自己的美丽掩藏在在那淡蓝色的大宫女服中了,她可以穿很多漂亮的衣裳。好像也用不着再让谁为她在裙子的角落上绣上一丛兰花。
双杏没再刻意看她,但觉得她仿佛很是喜欢这样出风头的风光时刻,脸上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明艳笑意,即使只是余光瞥过,也无法忽视。
而殿中布置工致富丽,是与往年皇后娘娘包揽时不同的样子。
双杏却在心里替她暗暗舒了口气,至少她看起来还算得宠,兜兜转转,也算是另一种名义上的得偿所愿了吧。
可是这么一下子,她前阵子所有的担心和疑虑就显得可怜了起来。
双杏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小半个月的光景,就能让一个人变化那么大,希望娘娘认出来安兰的时候不要太过难过。
出乎她意料的是,陈皇后当时只是怔了一瞬间。
不过片刻她的神色就又恢复如常。
悬在所有宫人们心中的另外一个谜题,在那日也有了解答。
宴会厅的最中央皇上的身边,坐着风头正热的兰姑娘,而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便是黄琅和段荣春。他们还是之前的样子,一个淡漠、一个慈祥,好似这几个月的消失才真的无影无踪了。
和往常一样,这样的宴会是宫中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却又是皇后娘娘唯恐避之不及的。
顾不得去观察安兰究竟过得如何,双杏陪着皇后娘娘,像以往的无数次宴会一样匆匆的来到,又匆匆的结束。
今夜安兰在双杏眼中最后的印象便是她娇娇娆娆陷在座位里。
而段荣春恰好站在安兰的身后。
双杏心中重要的几个人,在这一场上竟然就凑齐了。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服丨侍着皇后娘娘,回了正殿又服了药。娘娘今日也累到了,连话都没说两句,便沉沉睡去。
可是双杏却心中还想着。
想着前几日的那个深夜,段荣春在中宫正殿门前拦下她所说的,“上元节那天”要给她的语焉不详的东西。
她与正殿服丨侍的小宫女顺利交过班后,迟疑了片刻。但在回厢房和去冷院的两条路的选择中,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到了冷院,果不其然并没有人。
这也是双向心中就想过的、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在皇上身边侍丨候,总归是不好脱身。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等下去,可是若是不等,既荒废了走过来的精力,又有了与人失约的嫌疑。
想了片刻,双杏还是从柜中摸出一个蜡烛来,却没有点燃她,斜卧着那张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榻,等着可能会来的人。
待到段荣春进到屋内时,他看到的便是如此的场景。
小小的双杏斜卧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多了几分无害,少了几分戒备。
不过就是清醒了,她也不会戒备他。段荣春莫名其妙的在心里这么想着。
段荣春点了一根蜡烛,守在双杏旁边,默默的等她醒来。
可能是因为今天白天的见闻,双杏很敏锐的感觉到有人进来。从梦里醒过来便看见段荣春的脸在烛光后面明灭不定。
双杏一怔,从榻上翻起身来。
段荣春看见她醒了,眼神中的淡然也被,另外一种更有力量的期许所取代。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算是要给几天前那个夜晚中莫名其妙塞给双杏的荷包做解释。
他道:“若不是那天慎刑司门口的守卫太监把你的那枚玉环呈给了我,我还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这宫里的人大多都是那样……”
可是“这宫里的人大多都是”中,“除你以外”这几个字是不发音的。
双杏还有些迷迷糊糊点了头,又伸手接过他要递过来的荷包。
她只听得段荣春的声音中带着几丝不常遇见的雀跃和期许:“打开看看吧。”
双杏抿着唇打开了那个紫色为底金线缝制的荷包。
里面竟然躺着另一枚和她之前从娘娘那里收到的有些相似的玉环。
只不过这一枚的颜色看起来更清澈一些。
双杏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段荣春犯不上给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她从脖颈中扯出一条红线来。红线上打着络子,系着娘娘赏给她的那枚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