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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宫女被推搡着拉过来,跪在地上一字排开时,司徒晔隐约明白了李景肃要干什么。对方瞥了他一眼,薄唇边是一抹残酷的冷笑。
“既然皇上心比天高,那么小小几个宫女的性命,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吧。”
李景肃说着做了个手势,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兵立刻拔出弯刀,齐刷刷地架在队列一侧的几个宫女脖子上。宫女们立刻惊叫起来,哭泣求饶不绝于耳。虽然不明就里,但她们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要挟皇帝的人质,不少人因而哭喊着“皇上救命”一类的话。
李景肃并没有给司徒晔思考的时间,轻轻挥了下手。几道寒光闪过,便是几颗人头落地。鲜血顿时从腔子里喷出来,在宫殿前的青砖上溅了好大一片,无头的身体随即软绵绵倒了下去,激起存活者更为惨烈的哭嚎。
司徒晔腿脚发软,脑中眩晕一片,眼前发黑。宫女的性命确实轻如鸿毛,但亲眼见到昨天为止还在宫中尽心服侍自己的妙龄女子犹如小鸡般毫无反抗余地遭到屠戮,他还是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收缩欲呕。
“是不是要再来一组?”
李景肃深沉的嗓音听起来像是丧钟。司徒晔没有反应过来。在他呆滞的空隙,李景肃并没有好心等待,转眼间如法炮制,又有四具新鲜温热的身体在哭嚎声中倒在地上。
司徒晔近乎崩溃,一把抓住李景肃的胳膊,流着眼泪质问:“她们……你杀她们做什么?她们只是些年轻女子……不涉政事……”
“她们的性命现在归我处置,你也一样,这朔阳全城的百姓都一样。懂了吗?”李景肃睥睨着他,“诏书,写还是不写?”
司徒晔咬着牙,却没法说出那个“写”字。李景肃见状,毫不迟疑地抬起手,淡淡说了句:“朔阳城的百姓还有很多。”
司徒晔如遭雷击,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情急之间,他的目光忽然瞥见李景肃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是用黄金打造的刀鞘,刀鞘以及刀柄上镶嵌着宝石。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伸手去拽,竟然被他一把将短刀拽了过来。
李景肃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应该说是完全没想到他会有拼命的念头。司徒晔粗糙的手法对他来说像是突然被小孩子撞了一下,却没想到那小孩竟敢从他身上带走东西。他好笑地看着拔出短刀的司徒晔用颤抖的双手握住刀指向他。
“你在跟我闹着玩吗?”
“我……我……”
司徒晔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要想用刀刺中对方无异于天方夜谭。思索片刻,他决然调转刀刃,将短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毫不犹豫地用力刺下。
李景肃脸色骤变,想也不想地抓住了刀刃。刀锋割开皮肉,掌心传来锐利的疼痛,鲜血立刻涌出。即便如此,刀尖仍有一小部分刺进了司徒晔纤细的脖子。李景肃咬牙发力,强行握住刀身,用力将刀从司徒晔手中夺下,同时抬腿轻轻一踢,将他踢倒在地。再看自己的右手,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几个贴身亲兵早已围上来,为他处理受伤的手。另有两人一左一右制住倒在地上的司徒晔,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脸来。司徒晔的脖子同样受了伤,所幸伤口很浅,血也流的不多。少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与脖子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似乎在哭泣自己失去了一个解脱的机会。
“你并没有死的权利。”李景肃冷冷地说。
他随即下令,将司徒晔双手吊起,绑在广场的柱子上,并将其余的宫女全部当场杀死。司徒晔近乎绝望地替宫女求情,他充耳不闻,只留下一小队士兵看守,命其余士兵掘地三尺,找出传国玉玺。
而他自己,则带领亲兵队长穆陵一起,以胜者的姿态步入皇宫正殿。
本该是宽敞庄严的大殿,此刻阴冷寂寥,死气沉沉。大殿之上仍然留有仓促逃跑的痕迹,翻倒的烛台和撒了一地的香灰破坏了本该属于这里的肃穆气氛,踩上了香灰而印在地上的凌乱脚印更是让人唏嘘。李景肃缓缓走入殿中,站在了皇座之下。
“穆陵,你还记得两年前,你陪我在此为新帝朝贺的情形吗?”
年长李景肃四岁的穆陵恭敬地回答:“属下记得。”
“那时我便想有这一日,如今终于实现了……”
李景肃感叹着,目光紧紧落在明黄色的龙椅上。他并不否认,那高贵的黄色真的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主人,您打算如何处置昱朝皇帝?”
穆陵的询问让李景肃回过神来。他盯着龙椅,脑中回想起两年前登基朝贺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司徒晔面庞虽然稚嫩,神色却十分坚定,容光焕发,目光灼灼。他随口说了句:“那时他明明比现今胖些……”
“主人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先让他在广场上曝晒两日,折一折锐气再说吧。”
穆陵愣了一下,问道:“那、是否需要供应饮食?”
“姑且不必。——除非他愿意写称臣的诏书、交出玉玺。”
穆陵仍有几分犹豫,感觉这个决定并不
', ' ')('符合李景肃一贯的性情。眼光一转看到李景肃缠满绷带的右手,便不再多问了。
随后三天,司徒晔都被吊着双手,绑在皇宫正殿前无遮无拦的广场上。
没有饮水也没有食物,当然也不会有人给他任何遮阳物。十月已是冬季,白天稍好一些,太阳并不灼热,但到了晚上,单薄的衣衫无法抵挡夜露和寒气,他甚至无法将身体蜷缩起来保留一点体温。加上腹中饥饿,第一天他就几乎熬不住。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穆陵安排了一支十人小队专门看管他,但实际上并不需要特意看管。朔阳城已经完全被占领,皇宫中的抵抗更是被彻底肃清。因为李景肃住在了皇宫里,这里自然变成了北茹的中军营,重兵屯驻,根本不需要对广场上的俘虏进行额外看管。看管司徒晔的小队闲来无事,便开始消遣他。
起初只是有意无意地踢他一下、稍稍用力地打一巴掌,渐渐发展为猛力踢踹、连续掌掴,力度也不像开始那样只是试探。甚至他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拳脚是那么地用力,明显带着愤恨的情绪。有个别人甚至故意往他身上吐口水、撒尿。或许是因为自己伤了他们的将军吧,他想。虽然听不懂谩骂的话语,但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出,他们相当憎恨他。
士兵的暴行并未得到制止,也因而愈演愈烈。起初他还能勉强支撑,反正被吊起的双臂早就疼得没有了知觉,像是坏死一般。但逐渐加剧的暴行让他呕吐了几次,原本就严重脱水的身体愈发摇摇欲坠。他开始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尽管死法很窝囊。倘若自己有先祖那样戎马征战的才能,他宁可死在与异族军队拼杀的战场上,而不是这样窝囊地在自己的皇宫中被折磨致死。
到了第三天晚上,饥渴和折磨已经使他神志不清。他意识飘忽,连近在咫尺的士兵脸上恶意的笑容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原本就听不懂的北茹话更是成了毫无意义的音节。就连落在身上的拳头,似乎也没有再引起更多的疼痛。
就这样去吧,脑海中残存的一点意识在安慰他。死后虽然无颜面对先祖,至少可以当面质问一句——事到如今,错在何人?
几乎丧失功能的耳朵忽然听到一声稍许有些不同的嗓音,像是什么人在呵斥。片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本能地倒下,却并未落在冰冷坚硬的青砖上。
朕的谥号,不知后人会如何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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