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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早年是做黑道生意的,他曾祖父靠雇佣军起家,后来南方战事变少,雇佣军只能靠老主顾的活儿吃饭,他曾祖父就换了心思,从南美给那些上流社会的富人走私钻石。别的也倒腾,什么玉石啊、红木啊、皮毛啊。
他曾祖父到了七八十岁,觉着家里儿孙太多,一众情妇还在想法子给他生儿,他便突然觉得也该为后辈种树谋荫,走私总归不是什么能长久下去的营生。
可惜念头是好,还没来得及做就日渐不行,到了下一辈,也就开始逐渐摒弃走私的大部分线路,和当地的政府合作供应军火。
褚家人丁旺盛,娶回来的主母能生,情妇也能生,几房分工明确,竟也把这门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再往后到了褚离父亲这一代,他过早接触到这些事,没有被富贵权力迷了眼,反而开始瑟缩。
和家里几个兄弟相比,褚林升在女人身上开蒙特别早,这种大家族里往往都会给孩子备上一两个贴身的女佣,一是从小养的家生子,做事信得过。二是能方便夜里伺候人,结婚之前不在外头乱留种。
褚林升也确实叫家族省心,很快就和家里给他定的未婚妻看上了眼,也是真心喜欢。结婚之后从不在外头乱搞,头年就生下了褚离。可惜褚离三岁的时候,他妈二胎难产,母子都死在家里。褚林升当即红着眼把枪掏出来毙了好几个医生,被老爷子一棍子打昏过去才算完。
后来褚林升就开始花天酒地,从不在家里过夜,他的特助有两本字典那么厚的通讯录,全是他养的女人的电话号码。褚林升也不戴套,孩子生下做dna鉴定,是他的就抱回来养。
褚家后来请了个颇有名气的风水先生,那瞎子一来就说褚离命不好,名字克母克父,要改,还说他这辈子难求一爱,孤孤单单没人送终,后代零星,有也不是自己的种。当时褚离已经十几岁了,跟他玩得好的世家子弟知道这事还来问,他平平淡淡,说:“改了,以后叫褚庭,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那个庭。”
当时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怕褚离也掏枪出来——褚离的枪法是同辈里最好的,一千米开外点射只要看一眼几乎不带跑偏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点都没生气,只问那瞎子:“老师傅,照您这么说,我活该了?”
老瞎子颤巍巍给他摸骨,叹口气:“命里倒是有个贵人,这贵人年龄小、身份低、骨头贱,命数弱……小公子您多行善积德,说不准能遇着,不过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或者稍不留神此生无望……都难说呐!”
褚离分明不信,但他仍旧叫人客客气气送走了老师傅,还用旧报纸包了五根金条送去当酬劳。
当时人都没走,他端坐在老宅的会客厅里,端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还温温和和地和族里亲戚聊了两句。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当时老爷子突然觉得这个孙子实在可成大器,比起那个死了老婆就荒唐度日的废物儿子,明显这个孙子才是家里的希望。
自那之后,褚家开始大力培养褚庭,褚庭几乎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不到两三年就开始接受褚家的公务,跟他玩到一起的公子们几乎也都是太子圈里最核心的这部分人,年龄相差无几、行事作风也各有所长。
褚离不怎么管那些私生子,偶尔有几个舞到他面前来,他也是笑着私下料理了,叫人哭丧都不敢大声。渐渐地,褚林升那些情人也开始怕他,看他眼色做事,往往怀了孩子也事先请人来告诉褚离。褚离专门划分了块地给褚林升,那些女人孩子都养在后头,要是家里缺人做事,再叫人去选。
褚庭成年后,又再次开始把家族重心从军火上移开。他花重金梳理了军火的流通渠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并在这条路线的节点处设立港口,请了很多专业的高材生来做军火研发,他把这条产业划分给褚家旁支和偏房,自己将集团的资金通过互联网、矿石、娱乐地产等等洗白上岸。
这个改革性的决策几乎让褚家的内部结构发生了质的变化,在此之前,军火产业是褚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金来源,而如今占比不到百分之四十。
近年来,褚家几乎统一了中东到北美这片海域中公海的航海权,为了保障褚家的权柄能够延绵往下,褚庭每年会亲自带人在太平洋的群岛上开设赌场,以合法且分散的资金流为各国政府高官输送所谓的“年礼”。
旁支再怎么争权,也动摇不了褚庭分毫的地位。
大多数时候褚庭其实是内敛的,他几乎不在女人身上发泄,也不滥酒好赌,他的贴身女使被他送去美国读书,学的是情报专业,还他妈是博士在读。
前几年他回国长住,跟着几个多年好友看了些解压的东西,但他久不下场动手,好友知道他洁癖又龟毛,开玩笑说不如自己开个俱乐部,叫人来盯着就是,干干净净的养些玩具,需要的时候打电话叫人送到家,岂不美矣?
褚庭便也就这么做了,他随口说句话下去,自然有人给他做得仔仔细细。褚庭只是动脑子取了个名字,叫深海。
因为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
', ' ')('坐在刚装修好的俱乐部里,身边是两三个好友。俱乐部高价定制的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还没撕开薄膜,空旷的房间里铺洒了一层暖黄的灯光。79楼的玻璃在狂风里也岿然不动,他端着酒杯望向窗外,觉得这个房间真像是深海中随着巨浪翻滚的扁舟。
“就叫深海吧,”他轻轻叹口气:“佑兰,记得挑个人来看场子。”
他的女使用食指关节把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扶正,微微鞠躬:“是、二少。我这就叫人来,请柬明早八点送出去。”
她怀里的文件夹里有一张制作好的请柬,是下人送来给佑兰过目的样品,镀金的边花边,手工撰写的花体字,附带一枚设计好的深海俱乐部徽章,用火漆封了支铃兰在上头。
褚庭偶尔会在一个雨夜站在79楼的落地床边,看着远方伶俐的钢铁丛林短暂地放空思维。深海的侍应生会穿着定制合身的燕尾服敲响他的门,然后俯身在他面前递上花纹繁杂的高脚玻璃杯。
杯子里可能是波尔多年份顶好的葡萄酒,也可能是寒山海拔最高的顶峰上那道头茬的祁门红茶。符合他喜好的男孩或许被塞满了玩具跪在脚边轻微地发抖,当他给出指令的时候,男孩就会抬起头来蹭他的腿,带着哭声地叫他主人。
他把酒倒在男孩的胸膛上,欣赏他意乱情迷的脸,心里想这样叫人心动的玩具为什么他只收集了三层楼呢?
褚庭大抵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转动,他或许早已忘记在他十二岁半那年,算命的老瞎子那段话。他只是在他二十五岁生日这年,随手创办了个俱乐部,为自己收集这些弱小可怜的玩具,就像一个喜欢收集巴斯光年和迪克的小男孩。
褚庭的口味其实非常单一,他和大多数do一样,喜欢乖巧、听话的sub。他不喜欢调教所谓的小野猫,因为他年少的时候处理过太多不够听话的人,他耐心并不是非常充足,那受了刑仍旧不愿意开口的人在他看来根本没有教训的必要,他一般都是叫人拖出去处理了事。
钝刀剁手和热油滴眼得到的惨叫在他听来和尿道穿刺的惨叫一样聒噪,褚庭更喜欢那些会发出婉转呻吟的少年,他们望过来的眼神是信赖乞求的,叫他觉得省心。
所以当俱乐部的主理人给他看新货的时候,他只是草草扫过一眼。
“先生,这批都是新人,还没成年……”
褚庭微微抬手,周于就没再开口,安静地站在一旁。
褚庭站在楼上,垂眸盯着楼下那些站成一排的少年,这个角度非常巧妙,楼下的人看不见他,他却能将他们一览无余。
他只是审视了一遍,就收回了目光,“怎么来的?”
“这批是三区周魏国的副手送来的,前几天他们收了个盘口,那盘口老大的儿子在放高利贷,这批都是还不上钱的,被抵押过来了。周魏国不放贷,估摸着是他觉得把人放了可惜,杀了又没必要,就卖过来了。”周于试探着:“先生觉得不行?那我立刻就叫人退回去。”
褚庭知道周魏国这个人,还是因为周魏国他兄弟在褚庭的场子里卖粉,褚庭叫人当场毙了,周魏国不仅没恨他,还上赶着给褚庭做事,谄媚又殷勤。
周魏国这种人很好用,特别是在第三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褚庭便也留着他,需要的时候叫他办个事。
褚庭一向是不许自己的场子里出现脏东西的,连飞叶子都不准。他对其他事倒是偶尔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周魏国这个人嗜血,打打杀杀混出来的名堂,总不拿人命当回事,这批少年要是送回去,他多半也是杀了了事,毕竟放出去也是留后患。
他摆摆手,又扫了一眼底下的这几个漂亮的男孩,谁料最边侧的那个孩子却似乎感应到什么,蓦然抬头望上来。褚庭一时不妨,隔着单向玻璃就这样和他猝然对视了。
褚庭很少被这样盯着看,他身份地位放在这里,别人和他说话都是卑躬屈膝的,他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少年的这一眼干净纯粹,雪水一样清冽。
褚庭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脸上。其实这个男孩不是什么叫人一眼惊艳的长相,没有一点女气,反而有两分阳光少年的感觉。
“最左侧那个叫林木,马上就十八了,”周于眼神好,顺着他的视线说:“枫叶国际高三的学生,成绩不错,听说还要去参加什么化学竞赛……他有个奶奶,糖尿病严重,脚已经烂完了,卖进来的时候零零散散总共欠了三百多万,都是医药费。”
其实这孩子的样貌长得挺合乎褚庭心意,偏生他那个眼神太傲,带着一股不甘示弱的倔强,褚庭对他的兴趣还没到能耐心去调教得合乎心意的地步,便歇了心思,随口道:“退回去周魏国多半也是扔海里了事,他这样做事早晚给我找麻烦,找个合适的机会抛了,这批人先留着吧。”
访谈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侧坐在林木对面,微微扶了一下藏在大波浪卷发里的耳麦,笑着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led屏,说:“那么在节目的最后,还是我们观众最喜爱的环节——有问必答!”
这个节目是国内热度很高
', ' ')('的国民老节目,在访谈结束的最后半小时,节目组会在实时评论和短信提问中随机选取一些问题请嘉宾回答。这个环节叫做有问必答,很适合做一些洗白的危机公关。
但林木只是个路人缘尚好的演员,他没有绯闻,除了进组之外几乎不上综艺营业,因此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问题。
“您对于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呢,或者有没有明确的择偶范围?”镜头前的主持人问林木,笑着打趣:“接下去会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林木笑意不变,温和地回答:“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也不存在什么择偶范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是什么样,大概我的要求也会是什么样的。”
这是访谈的最后一个问题,摄影机关闭,节目制作人和导演上来握手,林木一一道谢。摄影棚里气氛松懈下来,林木收拾好东西,请化妆师帮自己卸妆。
林木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人前人后都一个样,对上对下脾气都好,因此工作人员哪怕是为他加班做事都很少有怨言,更何况林木确实大方,补贴和慰问品是随到随给,加班一天换三天调休,工资也是三倍往上。
化妆师的动作太温柔,林木闭着眼,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熟睡着,连经纪人纵青进来都没察觉。
化妆师做完最后一步,正要把林木叫醒,就被纵青拦住了:“让他睡会儿吧,这几天都在赶通告,没休息好。”
话音刚落,林木就醒了,他揉揉眉心,站起来先给化妆师道谢,把人送出去了,又对着纵青点头:“纵哥,结束了?”
“那不然呢!你还想工作?身体不要了?”纵青颇有些无奈:“你拿命在拼什么?这几年你又不缺钱了,就该好好休息,给你放两个月假,我手里有个很不错的剧本,正好导演在找主演……”
“我看上个广告。”林木说:“能不能麻烦纵哥帮我联系一下?”
纵青问了一嘴:“什么广告?”
林木有点不好意思:“褚氏的那个珠宝……我知道有点难,麻烦您帮我问问,钱少一点我也可以拍,或者不给我钱也可以。”
“褚氏是你上辈子的债主?!”纵青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教训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跟褚家是什么关系?你倒贴钱这么多次,人家老总怕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这几年眼看是越来越好,你也不用去巴结这些权贵,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林木却只说:“真的要拜托纵哥,我实在是很想要这个广告……”
纵青带了他好几年,看着他从一个走投无路的贫困生变成如今炽手可热的明星,于公于私都对他有所偏心,只能叹口气,“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就算咱们攀上了褚氏,你也跟不了几年,你怎么就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不是我说你,你后面好几个本子,都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好角色,要是跟这个广告撞了你怎么办?”纵青忍不住抱怨:“最后一次,我是说最后一次!这次之后,你最好安安心心过踏实日子!”
林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双手合十,弯着唇角谢谢他:“真的谢谢纵青哥,这几年要是没有你我也走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哥了,年底你和嫂子结婚,有看上的房子车子都尽管跟我说……”
纵青瞪他一眼,认命地翻出手机,想着要从哪里问问消息。
纵青的问题林木根本回答不上来,纵青也根本不了解褚家。
外头这些人只知道褚家是权贵世家,可褚家里头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却是一概不知。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褚庭,但褚庭不是个沾花惹草的,褚家旁支的次子倒是个喜欢往娱乐圈钻的,什么女星网红一概是不放过,可聪明有野心的人都知道,褚庭鞋底沾的那点泥才是叫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富贵东西。
林木入行也有七八年了,头几年行情不好的时候,还总有些王总李总来揩油,林木哪怕是被雪藏的时候也没松过口,纵青本来就看不上那些人。后来稍微有了点名气,也被那些年轻大方的权贵看上过,来者有钱有权,更难得的是长得尚可,脾气也好。纵青松了口,觉得攀上去也不错,起码能少走五年弯路,可没曾想林木还是不肯。
纵青以为林木是有骨气,心里对他佩服,什么事都愿意替他挡一挡,没曾想带他去参加了个珠宝品牌的晚宴,回来就问他褚庭是谁。
自此林木是茶饭不思,自降身价倒贴着也要上去。
偏偏这么多次了,连褚庭的面都没见到过,人大老板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人家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什么都得不到……”纵青嘟囔一句,看林木坐在车上又要睡了,只好悻悻地收了声。
正值高峰期,车子堵得动弹不了,商务车四面八方贴了防窥膜,林木靠在后座上睡觉,累得手指都没力气动,却还是接连做梦。
先是梦到奶奶的葬礼,后来又梦到褚庭了。
他爸酗酒滥赌,输了钱总要回来撒气,社区的工作人员上门走访,把他带去给他奶奶
', ' ')(',他奶奶才开始供林木上学。
奶奶乐观又心善,家里虽然贫寒,但林木总归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被林军打,能安安心心看书,他成绩很快就位列前茅。
那时候林木没满十八,还在读高三。林木白天上学,晚上就去俱乐部打工还赌债,那段时间奶奶糖尿病很严重,连胰岛素都要省着用。
后来俱乐部的医生看他可怜,帮他还了剩下的债务,他终于能好好读书,保送国内最好的大学。
他赚到第一笔奖学金的时候刚好也是十八岁生日,高高兴兴打电话给奶奶的医生说有钱了,糖尿病足能做手术了,但还是没来得及。
救护车很狭小,医护人员在车上做胸外按压,安慰他不要着急。后半夜糖尿病诱发冠心病,心率急速衰竭。他那时候才知道奶奶不想耽误他学习,瞒着他病情。其实奶奶那时候已经四级坏疽,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等林木睡着了用刀片把烂肉刮掉。
那个冬天其实很冷,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后来淅淅沥沥变成雨夹雪,再后来就是鹅毛大雪。雪落到林木身上,很快就被他的体温融化了,粘稠地附着在毛衣外头,他穿的是一件涤纶的针织毛衣,奶奶买不起羊绒的棉线,织出来的毛衣起球又不吸水,雪落在上头,很快就冻得梆硬。
林木在抢救室外面的铁板凳坐了一夜,雪化了又湿了,暖气一烤,隐隐约约有股难闻的味道。
icu的钱流水一样,没有医疗保险的奶奶在里头生死难料,医生只叫他去筹钱,说肯定要截肢,等会诊结束再决定要不要装心脏起搏器。
他缩在椅子上用手机查价格,心脏起搏器好一点的三万出头,呼吸机每天一千五,eo开机费六万,血气分析仪二百八一天,手术费保守估计十二万内,截肢后后五年内存活几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林木用书包里的草稿本把这些数字都写下来,慢慢算要怎么去借。他的草稿纸很薄,一边是调和级数的发散证明,一边是医药费加出来的总和。林木第一次写不出正确答案。
林木还梦见自己在监护室外打电话,颤抖着手拨号码,亲戚都被他爸骗怕了,一个愿意伸手的都没有。
直到他手机没电关机,他才想起要去之前工作的俱乐部里找那个好心的医生。他又大步跑出去,一路不敢停下来喘气。
林木缩在俱乐部楼下的花坛边,一张脸冷得发白。他从深海赎身之后,身份卡就被注销了,前台根本不放他上楼,他只能在楼下苦苦守候。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他:“喂!你,那个蹲着的小子!过来。”
林木抬头望去,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俱乐部门口,带着白手套的门童刚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司机见他没反应,只能开门下车,往林木这边走来。
林木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坐在这里挡住了路,他正要躲开,就听见司机问他:“你是不是叫林木?我家二少问,你在哭什么?”
林木无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脸,才发现自己哭了,他抿唇,低声回答:“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我只想找楼上俱乐部里的一位先生……”
“你在哭什么?”司机不耐烦地重复。
林木往轿车的方向看去,后座车窗只升起来大半,露出一张俊朗矜贵的侧脸。林木盯着那张脸,几乎忘记了说话。
或许是车里暖气很足,男人穿着优雅得体的黑色衬衫和灰色马甲,鼻梁挺直薄唇微张,神色冷漠地偏头看过来。
林木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在俱乐部里见过他,知道他是个狠戾的主。他呆呆看着男人,却见他抬起手,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崭新的支票。
司机立刻小跑过去,不知是说了句什么,又回到林木身边,把支票递给他,说:“先生叫你拿去,还说叫你别在这里哭了,天气冷,回去吧。”
钢笔墨水还没有干,林木掀起毛衣为支票挡住雪,怕浸湿了字。墨水隐隐约约有一股很像檀木的香气,林木盯着那串数字,鼻子一酸就流下泪来。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深海里那个好心的医生对他帮助许多,他只想着以后要涌泉相报。纵青对他掏心掏肺,他也只把纵青当哥哥。
但他只见过褚庭那一次,还是掩在车窗后的半张脸,自此就再也忘不掉了。
“……我得到过。”林木轻轻开口,但纵青没有听清,偏头问他说什么。
林木睁开眼,微微弯起唇:“我早就得到过了。”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林木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微博。路上越来越堵,最后几乎停止不动。交警穿着雨衣小跑进来疏散,但仍旧于事无补。
天空阴沉沉地,很快就落下闪电。c市的冬天不下雪,但气候比北方还要湿冷。
“哎哟,前面堵死了!”纵青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回身说:“前面肯定是出车祸了!估摸着等拖车呢,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于东桥又在修路……还好咱们晚上没安排,我跟你说幸亏换了辆车,要不然堵在路上分分钟要被那些粉丝认出来,上次真是吓
', ' ')('着我了,我后来叫人把车子改装贴膜——”
他话没说完,看见林木也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被一辆货车斜插进来撞掉了半边保险杠,车里的人没出来,只有个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边和交警交谈。
下雨天路滑,越堵车越容易被追尾。
林木眼尖,看见了迈巴赫那半边卷起来的车牌——境a7777。
“诶!你干什么?!”纵青吓了一跳,林木已经拉开车门下去了。
他连把伞也没带,只能用手挡在额前,雨势愈来愈大,水滴顺着发丝往下淌,林木的毛衣立刻就湿了大半。
“怎么了纵哥?林哥怎么下车了?”司机诧异:“这么大的雨呢!交警等会儿要扣分!”
林木小跑过去,又逐渐放缓脚步,迈巴赫近在眼前,车窗没有贴防窥膜,但雨水密密麻麻砸在玻璃上,也只能勉强看见里面坐着的男人。
他正靠在后座椅背上,垂眸看手里的pad,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木心如擂鼓,他深呼吸一口,弯腰小心敲了敲玻璃窗。
“诶你……”副驾驶带着白手套的助理这才注意到,立刻来拉他:“你谁啊!”
车窗里头的男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他鼻梁高耸,眉眼深邃,西装马甲敞开扣子,能微微看见他分明的下颌角和喉结。
车窗下降了半幅,雨丝飘不进去,林木没看司机,小声喊:“褚……褚总。”
但褚庭看向他的时候,他就立刻改了口:“先生。”
雨太大了,林木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水,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我……我是zr传媒的艺人,我的车就在您后面不到一百米,前后都堵死了,一时半会保险也进不来,要么我顺您一程吧?”
褚庭放下手里的pad,语气客气疏离:“多谢,但是不用了。”
他看见面前的小男星浑身都被淋湿了,难得解释一句:“备用车辆正在来的路上。”
“后面堵死了,”林木咬唇重复,声音有点涩,强调着:“而且前面也堵了,您的车过来也只能慢慢堵着过来,现在这么大的雨,天色也晚了,要不还是我顺您一程吧?”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特助不在车上,很多事司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褚总今天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可能是跟海上的作业有关,司机刚才还在着急,想找人帮帮忙。他孤疑地看一眼后头的车,在堵塞的车流中发现了zr传媒的商务车。
林木这些年身家上涨,公司给他的配车都是一顶一的好,他今天的这辆车放在往日,可能连褚庭的车库都进不去,但放在现在的情景里,确确实实算不可多得的好车。
“要不借他们车用用?”司机试探着开口:“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肯定停不了。”
褚庭正想再次拒绝,抬眼却看见窗外青年那双满含期待的眼,他的话断在后头,犹疑地回忆自己和青年是否曾有过交集。
褚庭在电视和广告上看见过林木,只是之前还不知道他叫什么。有时候褚庭路过公司的茶水间或休息室,能看见电视机里在放青年的访谈节目,公司里的小女生们很喜欢林木,午休的时候总是聚在一起讨论。
雷鸣电闪,轰隆一声,天边乍亮。青年大概是有些怕打雷,他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褚庭。
不知怎么,褚庭竟然答应了:“那就麻烦你。”
“哎!”林木眼睛一亮,小跑着回去拿伞,撑开了才拉开褚庭的车门。
他淋湿了,怕弄脏褚庭的衣服,肩膀躲开老远,手还往褚庭头上撑着伞。
褚庭把伞接过来,林木还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我更高些。”褚庭说:“我来撑伞,走吧。”
林木回过神来,把手收回去,谨慎地挨着褚庭又不碰到他,踩着柏油马路的白线回了自己的车里。
他把右手食指握在掌心,只觉得刚才被褚庭碰到的地方在发麻、发烫。
“这是……这是澜山集团的褚总。”林木眼睛很亮,“他们的车坏了,我们正好顺路。”
纵青当然听说过褚庭的大名,立刻换了副笑脸,把门拉开让出位置来:“褚总好,久闻大名,没想到今天见到了,您请……”
车子已经发动,褚庭客气地寒暄了两句,林木完全记不得他说了什么,他思绪放空,还没从刚才的触碰中回过神来。
他摸到我了。
林木想,他刚刚摸到我了。
林木一时间没有说话,车厢里安静下去,褚庭的电话冷不丁响起来。褚庭低头看了一眼,把电话挂断了,那边也就没有再打来。
林木猜那可能是不太方便叫外人听见的公事,他没话找话一样问:“您行程比较忙吗?您看司机把您送到哪里去比较合适呢?”
褚庭客气道:“过了高架桥就可以,多谢。”
他的样子不像有聊天欲望,林木一向是个会看脸色的人
', ' ')(',他其实很珍惜和褚庭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哪怕是褚庭没有和他说话,他们只是这样待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他就很知足了。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林木能闻到褚庭身上檀木的香气。林木想起前几年自己去参加一个香水牌子的晚宴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褚庭,但只是很远的看了一眼,褚庭坐的位置离他太远,他隔着媒体望过去,那边都是一众资方。到处都是镜头,他只能在假装不经意地偏头时用余光看一眼褚庭。后来晚宴结束,他再追出去的时候,褚庭已经走了。
他心里失望,面上不显,回去和品牌方合照,闲聊的时候听见几个销售谈论起褚庭。
“……订了两年的家庭香氛,要么前调要么后调,反正都是檀木香。”
“每次都是褚总那个特助来定,今天试香环节的时候我本来还想要不要请他,结果才刚把试香纸递过去,他就叫那个特助签单,我这一单够吃一年咯。”
“有钱人的口味这么单一吗,我真是不懂……”
林木后来折返回去,把褚庭定下的那个味道也买回家。他听销售跟他介绍家庭香氛服务,是说品牌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去家里焚香放置,保证家里的味道随时都能淡雅自然。但林木没有那么大的房子,他工作之后存的钱只买了套三室一厅的平层,一间卧室一间客房,剩下的做了书房。
林木把香水放在床头,有时候睡前喷一喷,格外助眠。
车停下了。
褚庭睁开眼,他的特助已经站在路边垂手等他,林木从车门另一边下去,想帮褚庭开车门,但是没来得及。他绕过去的时候,那个特助已经走过来了。
佑兰穿了双十二厘米的红底高跟鞋,哒哒哒地踩过水坑,伸出手哗啦一下拉开车门,俯下身恭敬地问:“二少,前面封路了,这几天台风天气,咱们海上作业是不是要停一下?”
褚庭最近有批货不能惹人耳目,所以走的卓家航线,那些东西进水就没用了,他不想冒险,于是微微颔首,佑兰立刻吩咐手下去做,等着争分夺秒地安排下去了,才回过头来跟车里人客气道:“你们好,我是褚总的特助,多谢你们顺路送褚总一程,这是我的名片。”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褚庭不欠人情,但也不会放低身价亲自对接,佑兰干练利落,确实是他的得力助手。
纵青中彩票一样深吸口气,双手接过这张烫金的名片,他飞速看一眼上面的名字,眉眼含着笑:“您客气了,我们也是不常来c市,这次来还是为了录节目,没想到上车就遇到褚总,都是缘分呀天注定的,有机会请您多多照顾我们林木……”
褚庭已经客气道别,低头下车了。
林木的目光跟着褚庭的身影,他这样站在路边,已经有路人认出他来,往这边走,他看褚庭没有回头的意思,握着车门的手微微发白,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小声地喊:“褚总……”
车辆疾驰而过,喇叭声掩盖了他的话,他以为褚庭没听见,谁料褚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林木怔然地望过去,褚庭皱眉,不知道这个小明星突然叫住自己是什么意思,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木开口,于是对他比了个手势,是要他回去的意思。
佑兰跟在褚庭身后,眼神都没偏过来一分:“二少,停止海上作业的话,下午的会还需要继续吗?今天没有别的行程……”
路人已经走过来惊喜地问他是不是林木,能不能合照,被纵青冲出来一把回绝,押着林木进了车里。
车子又重新汇入车流,刚刚站的那一会儿已经叫林木冻红了耳朵,他听见纵青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心思已经飞出去了。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闪过,他们在出内环的时候又遇见了褚庭的车,车子上了滨海大桥,褚庭他们走的是定向车道,去十一区的商圈。
林木的视线顺着车流的方向看过去,天空阴沉,乌云翻涌如同深海的巨浪,再远处,伶俐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林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地方叫深海,一个小众的bds俱乐部,上流社会的销金窟。
林木闭了闭眼,车厢里还残存着一丝很淡的檀木香。这缕香气滋长了他的野心,他长久地做同一个梦,他本来以为那只是个梦,直到有一天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林木翻出手机,从联系人名单里找了很久,半晌才垂眸发出去一段话。
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火锅店烟雾缭绕,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
林木盯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烫毛肚。
“叮咚!”手机亮起,林木立刻把还没烫熟的毛肚夹进碗里,腾出手点开了消息界面。
那头是他托朋友搭上层层关系认识到的人,听说也是个富家子弟,再三请求下才愿意帮林木牵线。
【z:我听ay说了,你想入会?推荐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的材料你要自己搞定哦。】
【林木:您能说一下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实在抱歉这么麻
', ' ')('烦您。】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林木盯着屏幕没动,那边大概是有点不耐烦,但过了片刻,还是发过来一大段字。
【z:深海只接待熟客,实行邀请制,所以我能帮你的就是再找两个五年以上的老会员给你写推荐信。但是如果你违反规则被除名,推荐人也会连坐,所以你得拿点东西出来让人家愿意为你冒这个险。除此之外你自己还要准备相关证件,你是外籍的话就得要护照,还有身份证复印件、三个月内的银行流水记录、两千万验资报告……体检报告也准备一份,就先这些吧。】
【z:你材料准备好今天就能提交申请,四十八小时内应该能出结果,你急的话就尽快。深海的申请页只开放一个半小时,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林木手里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他忙不迭谢谢对面,对面的人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也没问。
晚上十一点半,z发过来一串链接,给了他一个动态密码。点进去就是深海的黑色论坛首页,他在z的帮助下很快就提交了申请,他的材料非常齐全,但他还是忐忑且紧张。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先点开了邮箱,红色的星标显示有未读邮件,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页面。
【尊敬的林木先生:
您好,
恭喜您通过会员审查,您将成为深海俱乐部第23679位会员,根据您的ip地址,我们已对c市总部发出会员身份办理要求。请您于七日内提交证件,签署电子保密协议,并填写会员分类表格。
此外,请于一个月内提交银行流水记录,并前往当地公安局开具无犯罪记录证明,我们将核查您的社会信誉。以上所有信息将在保密流程内审核,超过七天时限,深海将延后或停止您的入会流程。
解释权归深海所有。
附件:subdo分类表、心理测试表、偏好表格、主奴契约、保密协议
预祝您在深海度过美妙夜晚。
20240727
深海俱乐部】
林木缓缓吐出这口气,闭上眼睛抱住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才又翻身拿起手机。
他先是发消息谢谢z的帮助,又问了下他现在的会员等级需要缴纳多少会费,接着才开始填这些表格。
晚上七点,深海的工作人员联系到了他,告诉他会员办理完毕,只需要领张卡就能上去了。深海的地址也发到了他的手机上——c市中心十一区ifs世银中心f168楼-172楼。
林木这几天都没有行程,上一部剧才拍完,下一部剧还在接洽。纵青前段时间带他去体检,医生说他低血糖免疫力低,是长期熬夜劳累的副作用,于是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期。只是中间给他加塞了两场访谈节目和几个杂志广告。
林木只是犹豫了两秒钟,就起身穿好了衣服,出门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看,又翻出口罩和帽子带上。
林木从前在深海工作,但他从来没走正门进去过。深海的工作人员和会员有截然不同的待遇,他们只被允许从货梯出入。货梯的不锈钢墙面长年累月贴着各式各样的检修报告,而客梯三面都是鎏金的镜子,角落的斗柜上插着空运来的名贵花材,落地观光玻璃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天际线。
电梯门打开,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就站在门外等他,笑得温和:“您好,我是深海分配给您的专属顾问,可以叫我anxi,今天是您会员身份开始的第一天,由我来介绍……请往这边走,那是s级会员通道。”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林木的靴子踩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a级以下没有私人房间,但是表演大厅和礼堂对外开放,另外您目前的权限卡只能在176-178层活动,您还没有心仪的do吧?”
“啊……有的。”林木犹豫片刻,低声问:“我可以对他发起契约邀请吗?”
“第一次来的话,我个人不建议您来俱乐部太频繁,特别是头三个月。”anxi声音很轻,他也见过一些追人追到这里来的,面前这个男人不像是个恋爱脑,他诚挚地给出建议:“您应该读过深海的规则吧?就在申请页必读条款内,新会员无法拒绝来自老会员的契约要求,也就是说在场的一部分do随时随地可以对您发起契约,您没有拒绝的权力。”
林木哑然,他当时的确看过条款内容,但那时候只是急匆匆扫了一眼,没注意到详细内容。
anxi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没看,好心给他建议:“被陌生的do或sub强制配对虽然叫人烦心,但这也是常有的事,您可以私下调解,请求对方主动解除协议,或在这三个月内保持冷静期,这也算一种保护……这个嘛,就要看您自己的意思了。”
他话音刚落,林木的手机就响起消息提示。
【03892a级会员对您发起契约邀请,根据深海条例1211相关,我们将暂时对您关闭拒绝通道。】
【恭喜您匹配成功,您的do青竹距您627,对方发起定位共享,请等待。】
', ' ')('anxi显得并不意外,他知道有很多do会钻这个空子,毕竟欺负一个新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有相当一部分do其实很难找到优异的sub,除非花钱购买深海的服务人员。
“如果您希望对方主动取消匹配,您可以和他谈谈,深海不会阻拦这种行为。”anxi耸耸肩:“看这个距离,他应该在吧台。”
除了褚庭,林木谁都不想要。林木回忆着自己账户里的存款,盘算着要多少钱才能私了。林木抿唇:“好,今天麻烦你了,多谢,我自己去找他吧。”
anxi从善如流,给他指路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木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吧台。哪里的确有个三十上下的男人,长相普通,身高一半,手里捏着根皮拍正在欣赏。他显然也发现林木,很快就把他和自己刚刚捡漏到的sub联系起来。
林木直接了当地开价,问他要多少钱才能取消配对,男人的回答十分直白:“好不容易挖到宝,我又不缺这点钱,在这里,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要接受,你想反抗的话,深海会把你直接除名,何必呢?反正就三个月,我保证你会爽。”
林木当然不会同意,他后退一步,眼神冷下来:“这样不太礼貌吧?这位先生。”
男人眼神露骨,把他从头看到尾:“你有反抗的余地吗?奴隶?你那偏好表格全打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骚货,既然是来找操的,你还挑人?装什么清高呢?”
林木肌肉紧绷,拳头捏得死紧,克制着自己不要一拳打上去。吧台处只有两三个人,都在窃窃私语。
男人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里握着皮拍想动手,林木不想太引人注目,隐忍地深吸一口气。如果男人再得寸进尺,别怪他揍人。
吧台的调酒师见怪不怪,自顾自擦杯子,碎冰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萨克斯手摇晃起来,音乐节奏突然变得缓慢。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来这地方的人都是为了寻欢作乐,很少会疾步行走,调酒师余光一撇,下意识站起来:“佑特助,晚上好。”
男人和林木被他这恭敬的一声问好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就看见了佑兰。
林木一天前才见过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她是褚庭身边的助理。林木还愣着,佑兰已经笑意盈盈:“真巧呢,林先生,二少正好路过吧台,叫我来确认一眼,您穿着成这样是觉得冷吗?我让工程部把温度调高些。”
“不……我不冷,佑小姐刚刚的意思是褚总在这里吗?”林木顾不得和男人争论,抿唇问道。
佑兰眼神带笑:“是呢,不过看起来您好像不是很方便,需要帮助吗?”
林木还没回答,褚庭缓步走来,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林木身上。
上次在车里的时候林木穿得臃肿又盖着毯子,今天林木穿了件宝蓝色的v领羊绒衫,带了个针织帽,显得他又白又干净,身材高挑匀称。口罩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浓墨一样化不开。睫毛的投影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暴露出眼睛主人的局促。
“我……”
“我先选中他的!”男人抢先一步,语气不爽:“怎么,s级会员就可以抢人吗?!这个新人已经被我定了,你再去公示区挑挑吧。”
褚庭了然,从男人三言两语中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你要什么尽管提。佑兰,去把契约解除掉。”褚庭收回视线,微微颔首,身后的佑兰就微笑着上前一步。她客气而礼貌地抬起手,示意这个do跟她走:“张先生,这边请。”
佑兰适时露出小西装外套里面的深海权限卡,金箔上头印着001,男人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大有来头,虽然玩不到眼前这个sub非常可惜,但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人已经走了,林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褚庭看他一眼:“第一次来?”
林木耳根微红:“不……不是。”
他这样子明显就是新来的会员,褚庭以为他是在佯装镇定撒谎,觉得有些好笑,但没戳穿他:“跟我过来。”
林木便跟着他,往长廊尽头走去。长廊两侧挂着古典油画,尽头转过去就是一排房间,有点像是星级酒店的布局,双开门把手上全是密码锁,门侧烫金贴牌上是房号。
他们在001号房停下脚步,褚庭指纹开锁,示意林木跟进来。
林木能看见房间里面的装饰,颇有些中式的味道,屏风隔断后面是一套环形的沙发,四周还有几个开放式分区,能看见角落宽敞的浴池和盥洗台,右侧的大理石墙面上似乎是镣铐,锁链垂下来淌在地毯上,一排排玻璃展示柜里放着尺寸齐全的道具和琳琅满目的鞭子。他其实有点害怕这些,但他不害怕褚庭。
林木没有一点犹豫,抬脚就跨进去,倒是叫褚庭意外:“陌生人的房间也敢随便进?”
“我们见过了,褚……先生。”林木轻声说:“我相信您。”
褚庭少有这样被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全身心信任的
', ' ')('时候,他挑眉,打开灯叫他坐下,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给他,语气平缓:“还没有熟读深海的规则就冒冒失失闯进来,没人告诉过你新人的头三个月不能拒绝契约申请吗?”
“对不起,先生,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褚庭打断他:“还有,我建议你在这种地方不要随便叫先生。”
男人的声音慵懒悠然,琴弦一样划过林木的耳朵,说出口的话却不容置喙:“你不适合这里,你进入这个房间后眼神就在躲避那些道具,你在恐惧。我会叫chloe把你放出去。”
林木肩膀绷得很紧,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不……先生、我没有在恐惧,我只是……只是稍微有点还没适应。”
褚庭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你不是圈子里的人,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寻欢取乐,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褚庭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默默同意了,正要起身,面前的人却突然有了动作。
林木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褚庭这么多年看人从没看走眼过,他自信林木不属于这里,因为林木身上没有奴性,他看人的目光干净纯粹。褚庭方才看得清楚,那个do想要占便宜,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林木的拳头一定会忍不住砸上去。
但小男星的跪姿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不太熟练,但也还算标准,简直就像是从深海出去的一样。要知道早年深海的调教标准是褚庭亲自打板的。甚至他的跪姿还带着一种他自身独特的特点。他双膝与肩膀同宽,抬头挺胸收腰,脊椎线条流畅漂亮,几乎能看出羊绒毛衣下的消瘦紧致的肌肉走向。林木摘下口罩和帽子努力抬起脸,把自己觉得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展示出去。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长相确实合乎褚庭的口味,特别是暖黄灯光下明暗清晰的喉结和锁骨,暧昧的光泽一路从鼻梁流淌进v领的毛衣里。
林木耳朵已经红透了,哪怕他七八年前在深海没学到什么且现在已经都要忘记了,却还在逼着自己做出一副非常娴熟的样子,破釜沉舟地求道:“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会努力适应,我真的可以学得很快,先生……我、请您……请先生教导我!”
褚庭的目光微沉,半晌,终于浮起一丝玩味。
褚庭看人准,他年少的时候帮家里清理产业,抓到的贩子他只要对视一眼就知道审出来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眼前这个小明星也不例外,褚庭知道他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林木的真心赤裸在外,褚庭在他虔诚的目光下竟然一时间没有立刻拒绝。他打量林木半晌,问:“你叫什么?”
林木眼睛亮起来:“林木,先生,树林的林,木头的木。”
听起来就五行缺木的样子,像只呆呆傻傻的小狗。褚庭跟他对视片刻,视线滑到喉结上,听到他小声咕嘟地吞咽唾液。
“脱干净。”褚庭发出了第一个命令:“我不收品相不好的狗,给你个机会向我展示你的价值,如果你不合格,我还是会让你离开深海。”
林木立刻低头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干脆利落地脱下来。他里头还穿着一件贴身的羊绒薄衫,脱下来的时候静电噼里啪啦,头发全炸开了,显得颇有些可爱。
林木犹豫片刻,又站起来把裤子也脱下来,最后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四角内裤,和一双浅蓝色的毛线袜子。他局促地站在等下,等待褚庭的下一个要求。
“脱干净的意思不懂吗?”男人声音低沉:“我喜欢乖的狗,不太喜欢听不懂话的狗。”
林木耳根泛红,立刻就把袜子也脱掉了,他脚趾蜷缩起来,踩在长毛地毯上蹭了一下,抬眼偷偷看褚庭的脸色。
褚庭好整以暇,悠然等着他继续。林木动了动嘴唇,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热发烫,被男人的视线看得羞涩。他咬牙,终于把内裤一起脱了下来,又立刻跪回去。
褚庭取了根长手柄的皮拍,挑起了林木的下巴:“很漂亮的身体,但是动作太慢了。”
“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林木认错得很急切,“我下次不会了。”
“跪姿很标准,我就不纠正了。”褚庭的皮拍一路往下,划过他粉嫩的乳尖,不轻不重地抽下去,林木立刻身体一僵,下意识弓腰,立刻就遭到一记重责。
这一鞭子用了七成力,林木胸膛上立刻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浮现出红痕,褚庭欣赏了片刻,觉得应该左右对称才算好看。他这样想着,手腕微动,立刻在右边胸膛上补了一鞭。
“唔嗯……”他难耐地呻吟起来,又克制地咬住唇。
“知道这鞭是为什么吗?”褚庭的鞭子轻巧地落在他的乳头上,缓慢地摩擦起来。
林木轻轻战栗起来,心如擂鼓:“我……请先生教我……我不知道。”
“因为我想。”褚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有可能会使用、奖励、或者责罚你的身体,可能会给你规矩和理由,当然,也可能会毫无理由地给予你痛苦。我不允许你拒绝或者逃避,你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属于我。”
', ' ')('暖黄的灯光给皮肤打上一层暧昧的颜色,另一扇落地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深海像是巨浪中翻滚的游轮,情欲的浪潮顷刻间就要淹没林木,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神湿润得像只落水狗:“先生……我愿意的,只要您高兴。”
褚庭坐在沙发上,闻言收回了鞭子,抬手做了个手势,他两根手指往下轻压,然后转了个圈。
林木从前没有学过这个手势,他以前在深海的时候只干了小半年,只跟过两个主人,其实正经计较起来都不算跟。一个是调教师安排给他的,叫李什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总,因为性无能所以在床事上喜欢用些暴力的玩具,林木那段时间太缺钱,天气热,奶奶的伤口溃烂反反复复感染。所以林木咬牙忍下来,被弄伤了也不吭声。后来调教师发现了,就把他送到医疗处去。
他在医疗处认了第二个主人,那是个很温和的医生,没有使用过他,也没怎么为难他,还帮他渡过了一段困难期。
因此,林木在琢磨主人心意这件事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调教师或许教过他几个手势,但顶尖的do都有自己惯用的准则,他们调教sub,就像在设置自己的偏好。
林木猜测那是要求他转身的意思,于是他没有犹豫,一言不发地匍匐下来,干净白皙的手指抓着长毛地毯往前爬了两步,褚庭便分开双腿,给他让出个空间来。
直到一双乌黑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线里,林木才转了个身,重新分开双腿直立起来,背手握住手肘,用标准的姿势展现给褚庭看。
暴雨倾盆,夜空划过闪电,白昼一样乍亮。
褚庭端着酒杯,里头的威士忌一口没动,他抬手动了动,杯子里冰凉的酒液倾倒而出,顺着林木的颈椎往下流淌。
“呜……”
“不准动。”褚庭不悦地从后面拍拍他的脸颊:“忍着。”
实在是太冰了,那些液体像是小蛇一样往下爬,顺着脊椎钻进臀缝里,后穴忍不住收缩,整个下体都在滴水。
水淋淋的痕迹蜿蜒曲折,阴囊挂不住,就顺着大腿根往下流。明明褚庭都没有碰到那些地方,林木胯下的阴茎却斗志昂扬地勃起来。
水流过的地方有些痒,林木尽职尽责地忍着不去碰,偶尔实在忍不住了才打个冷战。他小口喘息着,羞耻和紧张的快感还留在乳尖,他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扫过来,指甲几乎要扣紧手臂的肉里。
“硬得这么快,多久没射过?”男人的鞭子坏心地摩擦他的臀缝,后穴开始变得火辣辣地瘙痒起来。
“嗯呜……”林木模模糊糊地叫起来,屁股无意识地往回缩:“……我记不清了,大概,大概有三四天……”
“自慰?”
“是的先生。”他微微有点紧张,想回过头来看褚庭,褚庭察觉了他的意图,鞭子轻轻点在他头顶,林木立刻就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褚庭笑了:“频率呢?”
“我没注意过,”林木背着手老老实实回答:“有时候太累了但是又失眠睡不着,就会……嗯……”
他有点说不出来那两个字,还是觉得羞耻,他直觉褚庭不喜欢自己做这种事,抿唇:“先生,如果您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以后不会了。”
他的确是个很乖、很听话、也很省心的奴隶。褚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觉得林木像只半路跑来的流浪猫,缠在脚边不肯走,给个机会就顺着裤子往身上爬,乖觉得很。
不养都说不过去了。
“手不许动,趴下去,腰贴地。”褚庭没回答他,只给出命令:“不许射。”
他长腿一抬,踩着他的腰把他摁在地毯上,林木一点都没有挣扎,顺着褚庭的力道就趴了下去。
阴茎直挺挺地贴在皮肤上,空气里有点凉意,臀缝里却火辣辣的难受。林木上半身都贴在地上,只有一个浑圆白嫩的臀部高高翘起。
龟头硬得发红发紫,熟透了的李子一样漂亮。褚庭用鞭子把它挑出来,恶意地磋磨他的性器,皮拍边缘坚硬的封边刺激着他的尿道口,来来回回地剐蹭。
林木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来。
先生刚才准他叫出来了吗?他记不得了。
林木的身体很敏感,随便撸两下就能射个痛快,更何况是在褚庭手里。褚庭的手指修长,握着鞭子意随心动,摁在会阴上慢悠悠地刮,林木很快就受不了。
“嗯……”林木小声道的喘息更像是猫叫,他额头抵着地毯,大腿根的青筋清晰可见。
快感从鞭子走过的地方爆发出来,电流一样往头顶蹿,连脚趾都蜷缩起来。褚庭倏忽停止了动作,收回了鞭子。
“这么敏感?”褚庭听见林木急促的呼吸,知道他已然是忍到极限。每一鞭落下的间隙都万分难熬,一切都要失去控制。
话音未落,鞭子落在腿间,分开囊袋往上蹭,小幅度地拍打阴茎。
“嗯啊……”快感层层累积,让林木几乎要维持不住跪姿,“先生、我……哈啊!!”
', ' ')('大腿上的酒液被拍得汁水四溅,拍打的幅度猛然变大,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下,皮拍好似也追赶着雨的节奏,快感劈头盖脸砸下来,会阴一片酸涩痛痒,他忍不住扭动臀部,不知是在逃避还是在迎合。
快感电流一样窜过大脑皮层,他猝不及防哭叫出声,小腹的肌肉一阵收缩,眼眶里含着一汪泪,忍着不敢射。
临界点就在眼前,刚刚已经错过一次,这次来得更加猛烈,褚庭忽然从后起身,脚下重重一踩,林木整个人都往前扑,翘高的屁股宛如失去了知觉。
“射出来吧。”
“呜啊……嗯啊!!!”灭顶的快感宛如巨浪打来,林木几乎要无法呼吸,在褚庭准许他射的那一刻就无意识地弓起腰,脑子里似乎炸开一片烟花,接着眼前白芒闪过,龟头噗嗤噗嗤地喷射出粘稠的精液,高潮来得绵长又缓慢,他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意识还没有回笼,他失了力气再也跪不住,身子一偏就倒在地毯上。
褚庭把沾了精液的鞭子丢进等待清洗的篓子里,起身走到林木面前。
林木才慢慢缓过来,回忆起刚刚的情景,他脸色一红。整个过程褚庭都没有碰到他,全靠一根黑色的皮拍就叫他如此失态,林木浑身都染上一层绯色,在高潮的余韵中发颤。
下巴被人捏着抬起来,他得以和褚庭对视,男人的眸子深沉,垂下眼帘掩去了喜怒:“射完就往地上倒,谁教你的规矩?”
林木慌忙又爬起来跪好,只是这次没力气跪得那么标准,下半身红的白的混在一起,看起来分外淫靡,偏生他那张脸和眼神又干净单纯,竟然让褚庭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手都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坐到褚庭如今这个位置上,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他手指摩挲着玉石扳指,到底还是没动。他看林木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想问什么?”
“我……我合格了吗,先生。”林木仰起头,期期艾艾地看他。
褚庭没说话,林木紧张起来,咬唇垂下头,视线落到地毯上。
“下周六晚上八点半,还是这个房间。”褚庭抽了张湿巾擦手,从指尖到指根再到手腕,然后把湿巾啪嗒一声扔在茶几上,“我会给你的身份卡开通权限,直接刷卡进房间,把自己洗干净了脱光跪好等我,你可以使用房间里的设施,书房除外。其他的任何时间里,在没有得到我的准许之前,不准和别人上床、接吻、牵手,包括自慰。你最好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下周见,奴隶。”
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啪嗒一声关上,褚庭已经离开了。
林木全靠着一股兴奋劲撑着起来,他小心翼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赤身裸体进了盥洗室给自己洗了把脸,他没有洗澡,是想把这些痕迹带回家去,让它们在身上多留一会儿。
离开的时候他又把帽子和口罩又戴回去了,直到下了电梯,出了世银大厦,才红着耳朵悄悄雀跃起来。
褚庭的车从地库出来,顺着车流上桥。佑兰在副驾做汇报,褚庭闭眼假寐,听到不合理的地方才开口提出质疑。
“为什么那个do会对林木强制配对?”褚庭想起什么似地:“我记得深海的匹配机制会根据偏好表格进行筛选。”
佑兰查了片刻,把ipad放在褚庭面前,给他展示上面的表格:“二少,是因为林先生的偏好表格可选范围太广泛。”
褚庭低头看去,略微诧异了一下。
——全页选择。
那大抵是因为林木不知道褚庭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害怕在匹配机制中错过褚庭,所以只好干脆全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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