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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卷第四日破局与故人
月落西山,旭日东升,原本沉郁一片的海面上金碧璀璨,波光粼粼,美得焕然一新。船上的众人并不知晓隐秘的阴谋仿若黑雾,已悄然笼罩,还在庆幸着又渡过了百毒不侵的一日,全赖国师的神力庇佑。
他们一如往常地向着主舰的方向跪拜,虔诚而专注,国师的随身女官简短地提点了几句,便开始分发仙桂月露。那在凡人看来点滴金贵的精华被装在精巧的小瓷瓶里,从前往后传到手中,服用以后,胸腹处似乎有丝丝缕缕的凉气轮转,他们并未多想,各自归位。
按照原定的行程,到达虎翅鱼生事的海域只需要七天的时间,行至今日已过了大半,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这一带乱流较多,容易发生事故,大家都万分小心,不敢有半点松懈。也许因为神经紧绷,还不到正午,众人已经感觉到十分疲倦。
偏偏烈日当空,又晒得人头昏眼花,在船舱里工作的还好,甲板上的,只觉得水分蒸发,快要变为人干。
此时,一阵微凉的气息徐徐掠过。
只见一位年约二十的俊俏郎君,手捧着一方只有拳头大小却雕工精湛的石狮缓步走来,他是皇太子的近侍,名唤杜康,听闻是进士出身,后来又因身手出众,被封御前带刀侍卫。因着脾性随和,并没有贵族的骄矜与高傲,在船上很得人缘,几乎是走哪都有人与他攀谈。这番闲逛,自是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大家纷纷与他招呼,对此他只是淡淡一笑,说是皇太子的吩咐,必须在午时前完成。
奇怪的是,当那石狮经过,众人眼前都泛起了白光,随后双目渐渐失神,机械地转过身去,继续手上的事务。
他行经之处,留下了白霜般的痕迹,周遭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么周转了一圈,杜康又上了另外几艘船,如法炮制,待他主船复命的时候,正好碰见皇太子从国师的房间里出来,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素来沉稳的杜康也不由得内心诧异,他跟随太子的时日并不短,在他的认知里,太子总是理智而克制,身上有着超越年纪的成熟,无悲无喜的眼眸甚至像得道的高僧——就连当今圣上也曾私下微辞,觉得这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有些让人生畏,像这般柔软中带着甜蜜的神态是从未有过,莫非国师大人神通广大,能将冰山融化?
其实杜康猜得八九不离十,皇太子正是吃了个饱足,身心愉悦春风得意。昨夜才跟他家小梓你情我愿地“双修”了一次,鱼水之欢,和谐妙曼,连日来耗损的修为也补回了少许,虽则杯水车薪,但他不计较这些,二人来日方长,还有千百年在后头呢,何必急于一时。
因此当他见到杜康的时候,难得的和颜悦色。
“都完成了?随我来吧。”
“是。”
杜康连忙跟上,两人走过长廊,绕到后头,却并不是回房的方向。这艘宏伟轩敞的主舰通共三层,一层是大船舱和护卫们的休息室,二层全被国师所占,一半是他的卧房,一半被改为观星台,三层面积较小,只安排了一处了望台。倒是皇太子的房间挪到了二层与一层之间的凸出平台上,毗邻着指挥室,虽说视野更为开阔,但终究不如上头的尊贵。他也不知自家主上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最好的位置拱手相让,但要是按着刚刚的态势揣测上意,想来两位的私下关系是相当亲密的吧。
一路上遇到的哨兵都是目不斜视,仿若木头一样,皇太子的脚程很快,领着他从最右侧的螺旋楼梯拾级而上,进入了了望台。
杜康很识趣地立在门外,等候吩咐。
“把狮子给我。”
皇太子拿过那石狮,撩起门前层层叠叠的薄如蝉翼的帐幔,抬步走入其中。空气在那瞬间仿若凝固一般,有道咸腥的阴冷气息铺面而来,杜康不免有些胆寒,身体颤了颤,咬紧牙关才稳住心神。
这是……妖物?
里头不时传来些嘶哑吼叫,仿佛是有人在被压制鞭打,杜康不敢多听,用手捂着耳朵,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出发之前,皇太子也有与他稍稍提及,说此行凶险,若是见着或听着什么奇闻异事,也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与外人道。他自恃乃习武之人,一身正气护体,邪魔不侵,当下毫不犹豫就应了,没想到亲临现场会是这般可怖——想到一路行来那些仿若行尸走肉的同僚,明明白日晴天却死气沉沉的氛围,在这一望无垠、波谲云诡的海上,他与皇太子便如身处孤岛,是仅存的有自主意识的两人,这个认知让他不禁浑身打战,怕得几乎要跪下来。
幸好独处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半柱香后,皇太子便两手空空地走出来,衣衫纹丝不乱,扫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道:
“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行近他身旁,还抬手拍了拍肩膀,“记得关紧门窗,不要窥视。”
“……是!”
杜康脸色发青,应得有些迟缓,见他这副模样,皇太子又折了回来,从怀里摸出个黄色的灵符递予他,“挂在胸前吧,可保你平安。”
“谢太子赏赐!”
处
', ' ')('理完事情后,心情大好的皇太子先去了一趟指挥室,检查自己布下的幻阵是否牢固,又巡视了一遍主舰,这才绕到厨房那儿,从灶上拿了炖好的羹汤,并着几味精美小菜,用食盒装了,提到国师的门前。
他含笑地敲了三下,柔声道:
“我来了,开门。”
里头并未马上应声,想来也是,那两位近身女官都被他们处理了,如今化作了原型被压在了望台呢,哪里还有人服侍?
皇太子手上略一用力,不着痕迹地破了那新加的防护法阵,大大方方地踏入房内。
袅袅青烟中,却不见他的宝贝小梓的身影,早上才换的月白礼服和冠冕随意地搁在一旁,并着他送人的琉璃护腕。
嗯?皇太子在房中定神细探,感受到国师的气息就在此间,并未远离,卧房的深处有扇百鸟争鸣的屏风,上头加了个障眼的阵法,后头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他垂眸轻笑,弹指间,便已破解了。
“唔!”
只听得那小白狐短促地叫了声,忙不迭地在起水。皇太子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却也来不及了,只迎上了湿漉漉的披着雪色外袍的出水芙蓉,正对他怒目而视。
“谁让你进来!”
胆子变肥了的小白狐有些没上没下地嚷道,小巧的狐耳朵在湿发里一抿一抿的,小尖尖儿颤颤巍巍的,看得人倒抽了口气,二话不说便将他收入怀里。只可惜那狐尾收了回去,皇太子暗暗感叹。
“唔!放开!喂!”
国师难免有几分羞恼,早上才和人说好了呢,不要随便动手动脚,这人也允了,还装模作样地跟他约法三章,这不,转眼就犯了规,还明目张胆的,不以为耻!
“宝贝,你好香啊。”
皇太子自知理亏,想着横竖也是被罚,干脆就抱个够本,手臂使力,将人箍在胸前,鼻尖贴着颈脖,不断地嗅闻。
“你!我们是怎么说的!唔……”
撩拨的热气让他后腰打颤,被轻咬住耳垂的时候更是按捺不住,喘了出来,身体的敏感和顺从超乎了他的想象,仿佛被人下了“夺魂”的高阶法术。从内到外,都听从了这人的吩咐。
“啊……唔……”
小狐耳被捏住的时候,身体蔓过一层酥麻的电流,国师霎时失了抵抗,润着眼眸被人抬起下颚,绵密的亲吻如同雨点般落下,从眉心到鼻尖,再折回眼皮,吮着那小寸的地方反复舔舐。他被挑逗得心痒难耐,抿着唇漏出渴求的喘息,两手主动地攀着人肩膀,长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呼……小梓宝贝……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这般腻了一阵,皇太子却大煞风景地问起了修为,大掌轻拍了下后腰,示意人侧过身子,好让他抱起,国师不满地哼了哼,却也乖乖地从了,由着人将他横抱,玉臂挂着脖颈,脑袋舒舒服服地枕着人健壮的前胸,漫不经心地应道。
“还成吧,炼化了大约五成。”
“那不如今晚……”
“不行!海族要来了!”
国师忍不住挠了他一爪子,腾在半空中的腿晃了晃,换来那人连串低笑。
“不成气候的海族罢了,我给杜康施个法,他都能单人匹马将他们砍杀。”
话是这么说,皇太子还是把自己的规划与人详细道明,两人亲密地坐在贵妃榻上,边说边共享着一碗雪莲羹汤。小白狐特别爱甜,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鼻头粉粉的,模样儿煞是可爱,皇太子又夹了几片鲜嫩的竹笋和脆藕哄人吃了,余下的菜色倒是不讨人欢心,他自顾自地扫光了,速度快得让人瞠目。
两人用清洁的法术净了手,国师推了人几下没推动,也由着人抱了,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本术法书来,翻到上回标记之处,认真研读。
罢了,就当多了个侍从吧,除了黏人了些,会让他腰酸背痛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短短半月,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只是一想到床笫间的缠绵云雨,国师又燥热起来,脸上火烧一般,让他不自在地别开脸去。
“嗯?想什么呢?”
皇太子当然有所察觉,他明知故问地握着人手腕,也就着他的姿势看起书来。
“是这本啊,这块儿术法师尊也没教过我呢,小梓,你指点我吧。”
“……不要。”国师下意识就拒绝,他用手抵住人要覆下来的唇瓣,心虚地眨了眨眼,“你……坐好!不要总想着这些!”
“我没有啊,只是想和你灵台相触。”皇太子无辜地笑了笑,说得正气凛然,“待会的作战我们之间的默契很重要,我不就想多熟悉熟悉吗?”
“哼!”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国师暗暗腹诽。什么熟悉不熟悉的,自己通身上下哪处地儿他没见过?昨晚还把他从头舔到脚了(原型),一面说着可爱可爱的,一面仿佛要将他吞吃下腹。这份如同汪洋般深沉的痴恋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特别是那人给他展示空
', ' ')('间里头存下来的自己的毛发!都是他小时候掉落的狐毛,竟然各自用指尖大小的透明圆球好好供奉着,里头还灌了保鲜的阵法,即便隔着十数年,还是纤毫毕现,栩栩若生,他心里一时酸酸软软的,既震撼于这持久的偏爱,又带着些过犹不及的瑟缩惧怕。
即便是他的父母,也没表现过如此排山倒海的倾爱。
想到自己的身世,他的情绪有片刻的低落,皇太子用温热的掌心包着他半边脸颊,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
“唔……没事。”
他摇了摇头,合上书本,两人近得气息交缠,的确不是读书的好时机,他主动地扯了扯人衣袖,开始寻根问底。
“我问你,这趟出门之前你就知道是海族作祟了吗?”
“也不全是,就有点想法吧,第一日见了飞鱼之后,才确定的。”
“哦,那八卦图的事呢?”
“我猜的,并无证据。”
想到人当时说得有纹有路,国师又不信了,“你说八卦图的法力像是消融的雪山在散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正儿八经的小白狐让人有些不习惯,皇太子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调查所得娓娓道来。
“我塑成肉身,离开师尊的时候,他吩咐我要留意世间的异动,此前他曾跟我讲过八卦图和仙魔大战的事迹,我斗胆联系了一下,才有了这个推论。接管太子之位后,我才发现原来凡间也生出了不少事端,由于这几年正是国师迭代,父皇便全部压了下来,私下吩咐一位姓邓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道人处置。”
“什么?我没听说过这人。”国师坐正了身体,“长老们也没提,现在人在何处?”
皇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继续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这姓邓的道人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连丝毫的气息都捕捉不了,当时我为了显摆,也没求助师尊,用了索形之法,也无果,后来事儿太多了,我就暂且放到一边。”
“唔,这听起来十分蹊跷呢。”
“我翻了他的处理记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小打小闹,说起来那份东西被我父皇收得跟传位昭书一样秘密,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呢。”
“还有呢?”
“你来之前倒是有件怪事,我的大哥,也就是大王子,突然生了个怪病,举国上下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他白日不睡,就睁眼静坐,也不吃不喝,到了晚上,就会到处疯跑,像是着了魔一样,刨土爬墙乱叫乱嚷,这么十来日下来,整个人都瘦得脱形,后来是父皇给他用了邓道人留下的丹药,才渐渐好了些,如今还在家里养着呢,元气大伤,不成气候。”
国师像是听故事一样,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他跟不上这这天马行空的思路,犹豫了下才问道:
“……唔,这个大王子是不是当时有份陷害你?这,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皇太子顺着人头发,眼神里浸满了宠溺,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要是我的话,他必定活不过来。”
国师读懂了这里头的杀气,顿了顿,才拨开他的手。
“差不多了。”他轻声嘟囔,从人膝上灵活地跳下了地。
卧房内的时漏嘀嗒一声,已过了午时三刻。
一阵阴风吹得窗台咯咯作响,裹夹着浓郁的咸腥之气,皇太子脸色一沉,也跟着起了身。
“来了。”
“嗯,我去前面。”
国师朝人点了点头,抬手间,身上已换了衣装。依旧是月白的长袍,外披着玄色的鲛鮹,滚边是金色的,束了一根绛红的宽腰带,上头绣着细细密密的云纹,飘逸的衣摆随风而起,更显得那腰身纤纤盈盈,惹人怜爱。皇太子只是上前一步,握了握人阔袍大袖里的手腕,轻声嘱咐。
“小心一点,不要逞强。”
容不得两人再闲话家常,突兀的冷箭从四面八方袭来,布在外头的三层阵法形同虚设,瞬间便被瓦解。皇太子冷哼一声,双眸变为金色,他身形一晃,已然腾云驾雾,来到了主舰的上方。
这般居高临下地看,海上的情形就更为骇人。
天色阴沉如墨,浪头翻滚着,像是饥饿的猛兽,张着血盘大口,前赴后继地扑向船队,他先前所立下的石狮之阵还在生效,三层的了望台发出了耀眼的金光,以此为圆心,周遭的船只虽被攻击,也只是惯性摇晃,并无实质伤害,倒是铺设在外围的普通法阵,被打得分崩离析,也方便了为数众多的海族,从海里跃起,落在甲板,化作黑乎乎黏兮兮的一团物体,四处攻击。
犹在甲板上的卫兵是国师所施的障眼法,一碰之下便化作青烟,海族们心知有诈,却并没有退缩,无知无觉地扬天长啸,潮水一般向着二层涌来。
皇太子静静地立在高空,右手慢慢地化为本体。这些海量的进攻不过是前哨,真正的掌控在后头呢,他就是要装出国师独挽狂澜的局面,引得那幕后主使心急如焚,以为是单独击破的大好良机,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那事物
', ' ')('现身之际,他再一举拿下。
也要让他的小梓宝贝好好表现不是?实战有利于修行,正好也让他验收下成果。
两人昨夜便如此这般地约好了,他们能在灵台里交谈,自然也有道侣一般的心电感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其实二人的相性非常好,小白狐对于他的能量天然地不抵触,像是吸收日月精华般理所当然,一个愿给,一个愿收,和谐美满,几乎不需要磨合。
只见那黑浪一波接一波,不多时便席卷了整艘主舰。
很快,金白的狐火腾起,起先影影绰绰,只有零星半点,尔后忽如雨后春笋,漫山遍野,接连盛放,嘶哑的惨叫此起彼伏,血腥的污水横流,看着那层如同潮退的黑油,皇太子更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海平面,五感全开,捕捉着细微的变化。
突然,海水深处有一丝很轻的震动,伴随着一股横空出世的狠戾力量,空间似乎也在顷刻间撕裂。
“唔!”
心电感应里传来国师的一声惊呼,皇太子心神一乱,就这片刻的疏忽,眼前已经被黑暗笼罩!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包裹。
浓稠厚实的粘膜将他团团困住,手脚并无束缚,却也无法动弹,鼻端已经闻不到什么腥气了,那蠕动的粘膜像是消化一般前前后后地颤动着,有道冷冷的沙哑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
“抓到了。”
皇太子闭上了双眼,切换到惊惶失措的频道,开始演戏。
“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那声音没有回答,却猛烈地晃动,皇太子猜他应该是被那庞然大物吞在腹中,所以目不能视。那东西以为胜券在握,便功成身退返回水中。他装出挣扎的样子,剧烈地扭动了几下,又听得那声音在笑。
“无用,尔不过是个蹩脚法师。”
听起来甚是得意,皇太子知道计成,演戏更添了三分用情,只听得他艰难地呼叫:“你!你放开我!”
沉沉的笑声透过腹腔的震动传递,那东西含着他,似乎游了许久,左拐右拐的,十分写意。
微弱的心电感应在呼叫他,他分出神来回了句“无事,一切顺利”作为安抚,又继续扮演被困的人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觉得周遭静了下来,有股强大的推力将他往外一送,海水瞬间吞噬了他,呛得他连咳几声,眼前仍旧乌漆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却硬硬实实的,仿佛是在什么平面上。
“主人,碍事者已经带来了。”
听得先前那声音在禀报,言谈间十分尊敬。
皇太子不动声色地默念了一个咒术,眼前的景象便清晰起来。
他身处于一处幽深的洞穴里,前后均望不见底,洞穴很高,上头壁立千仞,刀削斧裁,尖刺一般倒挂,脚下是有些坑坑洼洼的泥地,依稀能看到有些白色的,仿若骨头的凸起。皇太子心下了然,知道这是东海深处的墓场。
自有天庭以来,所有海域都归龙族所管,然而东海辽阔,总有那么一两片偏僻之地力所不及,这墓场便是其一,传说这里葬着上古时期的鲲鹏,其身化为泥土,其骨陷于其中,构成了这天堑一般的地貌,有山有谷有洞穴,加之上古大妖的气场,就连龙族也无可奈何,成了很多犯事的海族窜逃之地。
这里也被称为流放之地,很多重罪之人被丢弃在此,当然是有去无回,墓场只信奉弱肉强食,并不遵守任何规则,就算是天庭来人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干架一场,这般想着,只见那洞穴深处火光一闪,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抓了大的小的?”
“回禀主人,是个凡人,应该是太子。”
“活的?”
“是。”
“杀了,取心于我。”
“是。”
“心切成六瓣,要均匀对称。”
“……是。”
“躯体留着,不能破损,有用。”
“狐狸呢?”
“在上头,估计筋疲力尽了。”
“拿住,别伤了,还有用。”
“是。”
那声音越发的清晰,只是虚空中并无人影,只有巴掌大的火光在闪烁。皇太子装作瘫软如泥的样子坐在地上,实则心里早有评判。
所有不解的谜题都在此刻一一勾连,为何要冒险派遣刚刚化形的小白狐就任国师,为何要耗损法力制造多起奇异事件,为何要保存他的躯体独独拿掉了心脏。
世间能有多少人将“夺魂”与“控形”用得出神入化?世间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的躯体?
这人怕是早就潜伏在狐族里,用了更为高级的邪法——“夺魄”作为掩饰,只需要在活时夺了那人的心脏,吃下,就能毫无破绽地化身为那个人,声音气息,表情动作,均一模一样,只是心性已被替换了,就如同是寄生魂换了个居所。
怕是那位邓道人也是这人手笔,皇太子心下冷笑,怪不得自己找不到蛛丝马迹,原来躯体早被销毁!
明晃晃的
', ' ')('刀剑移近他的跟前,那动手的人是位肌肉虬匝的海族,鱼头人身,尾巴长长的,隐约可见龙尾的痕迹,皇太子心念一动,猛地想起了一处情报。
因着师尊的关系,他与百闻阁交好,手上总能收到最新的三界消息,其中便有一条,说是几十年前,东海折损了一个年幼的龙子,平常不过的外出游玩,却无端失了踪,翻江倒海地找了几个月,连个鳞片都没找着,虽然愤恨交加,却只能不了了之,想来便是被拐来了此处,尔后被吞噬了吧。
是的,妖族的修炼也有个危险的捷径,那便是抓捕其他修道之人,将之吞噬。修为和肉体都会被化为所用,但某些部位会遗留下来,譬如是角,也譬如是尾巴。
呵呵,看来是条急功近利的臭鱼呢,皇太子能感觉到这位打手的修为,按他的年龄来说,的确算是不错了,只可惜——
刀光晃动之间,形势乍然逆转!
惨叫之人换成了那张狂的海族,金光大盛之际,就连那道火光都震了震,被错综复杂的阵法锁在其中,逃脱不得。只见那人族太子手臂一挥,芒芒寒光手起刀落,高大如山的海族仿若砍瓜切菜般碎成肉段,他拂了拂衣袖,闲庭信步地往火光走来。
那脸上的表情仿若修罗——也许是斑斑血痕给予了错觉,又或是那掠夺的眼神太过凶狠,火光惧怕地抖了抖,即便隔着层层阵法,都觉得胆战心惊。
这人……真的是皇太子?!区区人族,为何有此等能耐?
“杜长老,好久不见了。”
皇太子抬手擦了擦血迹,声音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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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续命。写剧情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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