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之后,他在她面前就愈发的轻薄和放肆,让她越来越不安。
她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和茶水,心池却已经一片紊乱。
且说这一头,一白再次回到前殿,到了百里初身边,低声将消息告知了百里初,百里初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随后淡淡地道:”随她去罢。“
一白虽然心中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不派人去把人拦下来,但还是恭敬地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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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
南天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秋日已渐深,上京的百姓们都已经穿上了秋衣,朱雀大街的两旁依旧是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车轮儿骨碌骨碌地滚过街道,秋叶白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仿佛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她离开京城不过大半年,却经历不少风波,几经生死,能安然归来,亦算是幸事。
”大人,到司礼监了。“驾车的小太监忽然出声道。
秋叶白方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建筑门楣上书着三个腥红大字的牌匾,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点点头,利落地点点头:”多谢公公。“
说罢,她又塞了点碎银子给那小公公,打发对方离开。
随后,她提着自己的包袱,便朝着大门而去,门口的厂卫们却忽然伸出手上的佩刀蓦然拦住了她的去路:”放肆,此处乃是司礼监衙门,诏狱所在,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秋叶白看了眼拦住自己的佩刀,随后掏出一块令牌:”本官乃司礼监前看风部千总秋叶白,现任司礼监提督。“
因为圣旨才下,一切提督官职相应的衣袍和令印都还没有颁下,所以她掏出的是原先司礼监千总的令牌,而非提督令牌。
却不曾想,那拦住她的厂卫们互看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忽然打了一声尖锐的呼哨,随后,司礼监衙门内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大门陡然敞开,冲出来一群手提刀剑,腰上挎着流星锤,全副武装的厂卫们将她团团围住。
而司礼监墙头也瞬间站满了弓箭手,全方位无死角地将强弓长箭瞄准了秋叶白。
”你们这是做什么?“秋叶白冷冷地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道。
一名着捕风部役长服的厂卫手跨长刀,站在台阶上睨着秋叶白冷笑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正愁没地儿抓你这贼人,来人,拿下钦命要犯!“
她眯起眸子:”本副座已经说了,陛下已经下旨……。“
但是对方却突然厉声打断她:”拿下!“
话音刚落,她就见周围的厂卫们齐齐应道:”得令!“随后便齐齐向她掷出了流星锤。
带着细长金刚锁链的流星锤携着凌厉杀气直击秋叶白面门,她眸光一冷,直接在半空中腰肢折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让那满是尖刺的流星锤落了个空,看着一道道冷光直接掠过她面门,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乒乓’作响,散出铁星火花。
但是厂卫们却没有因为一击失利而停下,反而继续振臂发力让那流星锤直接在半空交错在一起,缠绕成一团,随后他们猛然一扯,那些流星锤瞬间因为撞击之后又被猛然往回拉车,一下子便在半空中爆开成数块,相互缠绕着向下方的秋叶白覆盖而去。
秋叶白忽觉不对劲,眼前寒光四射,她立刻一抬手,长剑出鞘猛然顶住那网,随后她睁大了眸子去看,方才发现那些碎裂开的流星锤根本不是因为承受不了撞击和拉扯破碎开来,而是每一片流星锤碎块上面都有细长的铁钩,在日光之下,泛出幽冷的寒光,相互钩织成一张满是尖利细细钩子的铁网,若是一瞬间大意被这铁网罩住,就算神仙都难脱身,就算能脱身也要被这钩子扒拉得体无完肤!
”捕风部果然是好手段!“秋叶白冷笑一声,这般奇特武器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倒是够阴狠。
她一转手腕,内力灌注剑尖,一招盘古开天,狠狠地向那铁网一剑劈砍而去!
”当、当、当!“数声利响之后,秋叶白却陡然发现,那铁网竟然没有如她想象中被劈开,几乎没有丝毫破损,她不免一惊。
这网内编制有千练金钢丝,这种丝以精刚寒铁千锤百炼,交织在一起,柔韧非常,非神兵利器不可破!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此网外围为数十人以圆形包围圈环绕控制,不但可以保持极好的平衡,更方便向网内的人施压。
站在包围圈外头冷眼旁观的役长冷笑:”秋叶白,这天罗流星网乃是祖宗爷所制,数百年能逃得出的屈指可数,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罢,省得被钩成个血葫芦!“
秋叶白明眸里闪过一丝冰凉,随后轻嗤一声:”是么,那本副座倒是要试试着老祖宗的宝贝有多能耐了。“
说罢,她手腕猛然一转,手中长剑陡然插入那流星网的缝隙,随后她足尖一点,直接灌注了十成内力于剑上,持着长剑向半空跃去,竟然硬生生地将那数十人扯住的天罗流星网扯起了一丈有余,一干厂卫们被拉得踉踉跄跄,竟然差点栽倒,而秋叶白仿佛飞鸟即将跃网而出。
那役长顿时一惊,但是他终归是见过世面的,他立刻抬手一挥,厉声大喝:”稳住,稳住,快,快,收网!“
厂卫们得了消息,随后立刻互相尖声招呼,皆齐齐下盘用力,猛拉那流星网,秋叶白到底是一个人,自然不敌,手上一松,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不声不响地往地面坠去。
那役长得意地嗤笑了起来:”哼,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就凭蛮力也想逃,看老子把你往成个血筛子!“
但是下一刻,拉住网的厂卫们之中忽然爆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啊——!
“啊——啊啊——!”
伴随惨叫声,空气里瞬间飘荡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那捕风部役长的得意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原本完美的包围圈陡然出现了一个缺口,只因为那缺口上的数名厂卫已经抱着自己的鲜血直冒的膝盖在地上惨叫着滚做了一片,细细看去,他们竟然已经是齐齐被挑断了脚筋。
那些厂卫们受到重创之后,早就痛得只顾吱哇惨叫,哪里还拉的住那流星网,手中的流星锁瞬间就脱了手,流星网受力不均,自然就不稳当起来。
那役长的大惊失色,立刻尖叫:“快,快补上缺口,小心脚下,不要让那贼人闯出来!”
他倒是看不对劲来了,秋叶白方才使了个千斤坠,加速坠地,趁着流星网还没有罩下来的这个空隙,用了什么东西直接挑断厂卫们的腿筋!
但是他话音才落,旁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上去,那控制流星网的数名厂卫又瞬间爆出惨叫声,齐齐抱住膝盖滚倒在地,双膝上同样鲜血直流,。
那流星网自然再也撑不住,瞬间东倒西歪,一道黑影如同鹞鹰一般直接从那些空隙之间飞身而出,同时突然一把揪住边上一个押阵厂卫的衣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手里的长矛猛然一挑那流星网,将那流星网朝着一干围剿她的厂卫们头顶笼罩而去。
利网寒光四射,厂卫们呆愣之后,瞬间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四散而逃。
“不好!”
“快逃!”
但是终归慢了一步,不少人瞬间被笼在那残酷的铁钩网里,顿时发出一阵阵的凄厉痛叫,但他们越是挤撞,越是想要逃,那网上的无数铁钩就勾入皮肤越深,越是逃离不了。
秋叶白冷冷地站在边上一哂,随后蓦然转头看向那役长。
那役长被秋叶白满是森冷的眸光一瞥,立刻吓了一跳,一边往后惊惶地大呼:“弓箭手,弓箭手,放箭!”
他退得快,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一把冰凉的袖底剑忽然悄无声息地搁在了他的脖子上,秋叶白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放箭罢,本副座倒是想看看人肉盾牌是个什么样子。”
那役长瞬间冷汗就出来了,那人的竟然在一瞬间就已经跃到了他身后,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
这个人太强了,至少绝对比他强太多。
如此一来,秋叶白背靠长柱,而所有弓箭手的箭就变成了对准他自己!
“秋叶白,你这个逆贼……。”
“嘘,别那么激动,本副座一手软,不小心就会割断你的脖子。”秋叶白在他身后淡淡地道,手上微微一抬。
那役长立刻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热,他才发现对方的威胁并只是威胁,那把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原来已经干脆利落地直接切开了他的皮肤,冰凉的刀刃直接抵在了他脖子脆弱的大动脉血管之上。
他瞬间就不敢再动了,底下一干弓箭手更是面面相觑。
“让本副座想想,要怎么跟老佛爷禀报呢,嗯,以下犯上,抗旨不尊,谋逆?”秋叶白慢悠悠地道。
那役长有些惊惶,眼珠子乱转,放缓了语气:“秋叶白,你等一下……。”
她自言自语:“嗯,你总归是要死的,本副座也不忍心让你牵连一家老小,就给你个痛快罢。”
“等一下……秋大人!”那役长见秋叶白根本没有打算理会他,只在那里自说自话,愈发地明白秋叶白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立刻大喊了起来。
但是秋叶白已经一点都没有迟疑地一抬手中袖低剑就朝他脖子抹去。
而与此同时,一道厉喝从司礼监大门内传出:“等一下,秋副座,这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