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是被对方发现不对,咱们怎么办?”那护卫对天画的行为简直不能理解。
这里四处都有人看守,一旦被发现不对劲,他们连跑都跑不出去。
天画看着远处暗沉的大海,轻笑:“那就等死好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得其所不好么?”
护卫看着天画那兴味盎然的样子,忍不住齿冷,自家主子怎么会找了这么个疯子来办事。
……*……*……*……*……
日升月落,一夜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港口的船也基本装运完毕,食物和水都基本运载完毕。
大牛师傅的动作非常快,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盗船的数据测量,如今正在召集人在各船上测量可以改装之处。
这让秋叶白略松了一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问身边同样面有倦怠之色的宁秋道:“走,一起去春儿那里看看艾维斯醒了没有?”
宁春会看诊,所以她便让宁春去照顾艾维斯。
宁秋颔首:“也好,我看小油菜他们已经准备了饭菜,可要端过去一份,对了还有染军师那里?”
秋叶白迟疑了一会道:“染军师昨日半夜睡着了,这会子还没醒,倒是不着急,艾维斯醒了,想必是要用早膳的。”
阿初昨日与她一起商议和督查各种启航事宜一直到快天明,才被她强行按着睡的。
他的身体在这个特殊的阶段,不比从前,此刻若是强行挺着,往后便会需要睡得更久才能恢复清醒。
宁秋着一名司礼监的人去通知了厨房。
随后,二人走到了艾维斯的居处,还没有走到房门口,便看见宁春黑着一张脸端着药盘子匆匆出来。
秋叶白和宁秋都是一愣,但随后看见一道士兵打扮的人影也跟着端了一个盆子出来,一路走一路念叨:“宁春姑娘,你这般充满,仔细打翻了药。”
白十九?
秋叶白和宁秋一愣,昨晚派去艾维斯那里值夜的竟然是白十九么?
她们瞬间明白为什么宁春一大早戾气儿那么大了。
宁春一出门就看见她们了,木着脸走了过来:“四少,人已经醒了,还是不会说话。”
秋叶白看了眼白十九,见他依着鹤卫的礼节对她微微颔首,便有些好笑:“行了,春儿,你也别老给白十九吃挂落。”
她是不知道这两位具体怎么搭上线大,但是白十九看着倒是用心,而宁春若是真厌恶白十九一定会来与她说清楚。
只怕这会子,这丫头还不清楚她自己的心意。
看着宁春还是木着脸,她也不多问,毕竟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说这些事儿,便笑了笑径自进了屋。
艾维斯果然已经醒了,似还有点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两眼发直。
而与此同时,一道有点儿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四少?”
秋叶白一听见那声音,便微微颦眉,转头一看,果然见天画正懒洋洋地地从一张桌子上起身。
他似伏案久了,伸了伸懒腰。
“你一直在这里?”她看着天画,挑眉问。
昨儿,他被一白赶出去之后,听说就回房间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嗯,昨晚回房忽然想起艾维斯未曾醒来,我与他到底一路结伴历经艰难,所以多少放心不下,便过来与宁秋姑娘一起守着。”
天画打了个哈欠,随后看向艾维斯,却发现艾维斯睁开了眸子。
他身形一顿,似颇有些惊喜地道:“艾维斯,你醒了?”
艾维斯听着那把声音,忽然浑身一阵战栗,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眼里有了活气儿。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秋叶白,她熟悉的面容,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是等到他听见天画的声音时,却浑身一僵。
天画看着他发僵的身形,轻勾唇角,忽然坐了过去,伸手温柔地在艾维斯额头上一探:“你可好些了,我担心死了。”
艾维斯看着他眼神森寒的凉意,不敢动弹。
秋叶白看着那二人之间气氛怪异,有些疑惑地看着天画:“你和艾维斯……。”
“一路之上寂寞,做了个伴,四少你知道我耐不住寂寞的。”天画看着秋叶白似笑非笑地道。
秋叶白看着他那轻佻的表情,瞬间无言以对,她确实了解天画,这厮是在说他把艾维斯上了,或者勾引艾维斯上了他。
艾维斯来中原时间不短,自然也明白天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瞬间呆滞,想要摇头却又不敢。
他记得天画喂了他的哑药,若是他敢出卖天画,他就会哑巴一辈子。
艾维斯满脸郁色纠结,但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却更像是——羞窘。
秋叶白叹了一口气:“天画,你先出去,我有事要与艾维斯说。”
这天画一向最是放纵不羁的风流种子,但她多少也明白他的放纵不羁里有多少自暴自弃。
天画看见她眼底那些忍耐,他眸光微冷,随后垂下眸子看向艾维斯,温柔而轻佻地抚过他的脸:“可要乖乖的,晚点我再来看你。”
说罢,他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轻笑着转身出了门。
见天画出了门,艾维斯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秋叶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苦笑。
秋叶白见他面色古怪,似有难言之隐,想了想道:“艾维斯,你想要说什么可以写出来,你们那儿的简单词语,我还是能看得懂的。”
虽然宁秋、宁冬和小七都不知道秋叶白到底什么时候会了西洋文,但还是立刻将纸笔送到了艾维斯面前。
艾维斯一看那笔,发现还是一只平日里工匠们用的墨斗笔,而非毛笔,便知道这就是为了方便他写东西。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对着秋叶白摇摇头。
秋叶白见他没有动作,心中也略奇怪,只以为他心中有什么顾虑,便温和地道:“艾维斯,我知道劳你一路过来,太过辛苦,但是我确实遇到了难题。”
说着她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顺便将事情简单地与艾维斯说了一遍。
艾维斯神情变幻莫测,却一直闷着没有做声。
他如果没有猜错,那个挟持他来的男人一定是对面前这位不知为什么穿男人衣服的小姐不利,他如果帮了她,那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倒霉一辈子不能说话?
秋叶白见艾维斯一直不说话,神情却很是古怪,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声音微沉:“艾维斯,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如果我们不能顺利离开港口,你也会跟着我们滞留在此,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威胁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此刻她肩负重担,若是不能顺利离开,她确实无暇他顾。
艾维斯闻言,浑身一僵,瞬间想哭。
他这是……
中原话说的好,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但是你若肯帮我,从今往后,你便会是我的座上宾,衣食无忧,也许我还能给你一船财宝,送你风光回到英吉利。”
艾维斯瞬间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无声地问,真的么?
她一看艾维斯那赤裸裸的眼神,心中暗笑,随后看着他碧绿的眼眸,笃定地道:“君子一言快驷马难追,我以我帝国一品大员的身份与你做保。”
艾维斯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能在中原当官,但是很明显她确实非常有地位,他动作一顿,下定了决心。
中原人的谚语也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能忘了自己为何来到中原大陆。
冒险是每一个骑士血液里流淌的精神。
他朝着秋叶白狠狠地点头,随后立刻拿起纸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
秋叶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上前一看他画的东西,立刻点点头:“你放心,这东西我可以给你搞来,但是你得负责把它们装上船。”
艾维斯立刻点头,骄傲地拍了拍自己胸膛,示意包在他的身上。
秋叶白又道:“你再想想怎么对付海盗。”
艾维斯一呆,海盗?
她看着他点点头:“没错,我相信你漂洋过海而来一定非常清楚要怎么对付海盗!”
艾维斯叹了一口气,果然这条回国的宝船不好挣。
看着艾维斯在那里对着面前的纸上一边沉思一边画画写写,秋叶白心中略宽,也许他们最快今晚便可以启航。
随后她朝宁春和白十九点点头,示意他们看护好艾维斯之后,便转身出了艾维斯的房间,向他们议事的小饭馆走去。
白十九看了眼宁春,便自动自发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换来她一记冷冰冰地白眼:“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扔出去。”
白十九看着她,叹了一声,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宁春虽然不愿意,但是奈何自家四少吩咐过了,她也无可奈何、
秋叶白一进饭厅,便看见大鼠、小七、一白、双白等人皆在用膳,她唤了大鼠和小七出来:
“大鼠、小七?”
二人随便扒拉了完了碗里的饭菜,便立刻起身走到秋叶白身边:“四少。”
秋叶白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大鼠和小七齐齐点头:“我们定会在午时赶回来。”
随后大鼠和小七便点了司礼监七八个老手,随后便去押着何珅的师爷一起出了山道口。
他们离开之时,天画正领着两名护卫在港口里四处闲逛,他忽看见小七等人策马离开,不免颦眉:“他们这个时候出去是作甚?”
两名护卫皆摇头,暗自道,你这个‘自己人’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那些人出去是做甚?
天画神色有些冷凝,随后忽然问:“若是咱们的信儿昨晚传出去,最迟泉州什么时候会收到?”
一名护卫沉吟道:“咱们在泉州无据点,但是福州有,若是时间够快,福州快马加鞭今日午时之前就能到泉州。”
天画微微颔首:“很好。”
随后,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秋叶白领着艾维斯去查看船只的身影,唇角弯起森冷的笑意。
……
秋叶白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漫长了。
从早晨开始到午时,仿佛过了许多个时辰。
随着日头慢慢地升起,一直没有小七和大鼠的消息,让她心中隐有心浮气躁与莫名的不安。
而众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变热,都有些躁动,连着被关押的人也跟着有些骚动。
“大人不必担忧,相信他们会顺利归来。”一道幽凉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怔,随后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高挑熟悉人影,便忽然心中的躁意在他一向静水深流的幽眸里消散了去。
“嗯,”她微微颔首,转过身去,却忽然感觉身后之人一伸手将自己揽入他怀里。
她僵了僵,但见周围并无他人注意,便索性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微凉而宽阔的怀抱,似海洋一般将她包裹,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轻叹一声:“染军师,我担心……若是他们被军事要塞的人发现不对劲怎么办,若是来不及归来又当如何?”
百里初揽着她的纤腰,低头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轻描淡写地道:“若是不能不见血地完成目标,那就见血好了。”
他的声音凉薄而淡漠。
让她想起那个他下令鹤卫剿灭叶城驻军的时候。
她知道,他也可以一点不留情面地同样在这里大开杀戒。
这一次虽然调集的鹤卫们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太过于擅长杀戮,尤其是在这种半封闭的环境之下。
她是见识过数次他们的手段的。
而他是一个统治者,若是能换取南疆的胜利,这种流血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上一次,她尚且会劝阻,但是这一次呢?
她忽然迟疑了,这一次,她身上背负着前线成千上万条的性命。
“不必多虑,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不是么?”百里初伸手轻抚她纤细的背脊,眸光温凉地看着怀中之人,她脊背的僵直透露出了她的紧张。
也许,这一次南征他给小白太大压力了?
她点点头,向窗外看去,是的还有半个时辰。
只是她这一抬头,便正巧对上窗外不远处一双冰冷的桃花眼。
“天画?”
她微微挑眉,心中微顿,却忽然见他对她露出个异样的笑容来,随后转身就走。
百里初忽然淡漠地道:“要让他闭嘴么?”
秋叶白自然知道百里初的闭嘴就是‘永远张不了嘴’,她迟疑了片刻,正要说什么,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宁秋欢喜的声音。
“四少,大鼠和小七他们回来了,而且东西都带回了!”
秋叶白闻言,眼中瞬间惊喜之色,立刻从百里初怀里直起身子:“很好!”
百里初看着她拉着自己就往外走,竟顾不得她和他现在的‘身份悬殊’,便笑了笑,松了手,走到她身边:“大人莫要忘了形。”
等着秋叶白等人匆匆赶到山口之时,果然看见了大鼠和小七正风尘仆仆地擦脸,而他们身后是一溜骡马车拉着的佛朗机大炮和一筐筐的弹药。
艾维斯已经在那里围着那些大炮转,也是满脸喜色地点头。
秋叶白松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笑着一挥手:“装炮,等着装完上炮,咱们明早就启程!”
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也都笑了起来,欢天喜地将所有的炮和弹药全部往船上拉去。
不远处隐在人群之后的天画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原来他们押着那泉州府尹的管家是去海军港去骗大炮和弹药了。”
一名护卫看着那情形,又看了看艾维斯,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我都说咱们干脆除掉艾维斯,他们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也走不了!”
天画冷冷地看着他:“这儿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那护卫瞬间不敢再多言,只是眼底闪过森冷光芒。
“哼,不着急,明儿走,怕是他们今晚一个都走不了。”天画眯起桃花狐狸眼看着不远处秋叶白窈窕的背影,眼中闪过近乎冷戾的光来。
他真是期待楼主大人落在他手里时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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