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看不见池惟青额头布上的两条黑线,将一只蘸好墨的笔递给他,背过身去在莲花灯上写下心愿。
莲花灯小巧玲珑,上面能写的字不多。她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天,从诸多愿望中选了当下最重要的那个写下。
转身回头,发现池惟青不知何时已经将花灯放下,混入顺江流动的无数花灯中,分不真切。
箬竹有些好奇:“你写了什么?”
池惟青道:“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箬竹啧声撇了撇嘴:“都说了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你就告诉我嘛。”
池惟青并不吃她这套:“既不信神明,不在乎灵验。那你先给我看看你写的什么,我再告诉你我的。”
“那不行。”箬竹手中花灯还没放下,她当即双手背到身后藏好,像极了闺房小秘密被发现的紧张。
池惟青笑笑,也不强求:“那便算了。”
箬竹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娇嗔之色,气鼓鼓地嘟起了唇。
她是当真好奇,小皇帝万人之上,还有什么想求的。正想着要不学他昨晚一样撒撒娇,目光突然瞥见护城河水微微荡漾了下,倒映出一张脸。
连翘?
箬竹心下大惊,发现身侧池惟青神色如常,似乎并看不见水中像,松了口气。
所以说,是连翘找她?
用这种方式突然找她,莫非是出了什么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
阿竹:我的愿望,很朴实无华。
小皇帝:说说看。
阿竹:愿弟弟早愈顽疾,重振雄风。
小皇帝满脸黑线:?
你们信我,这是真的,下一章真是这样写的。
第26章帝王的心头宠(26)
池惟青被箬竹使唤着再去买两盏莲花灯,他两步走远正好瞧见箬竹的花灯在河面缓慢潺行。
脚步顿了顿,定睛去看。
工整娟秀的小字在花灯莲瓣处写了两行。
——愿弟弟早愈顽疾,重振雄风。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想起连续喝了七日的鹿鞭汤,他觉得自己迟早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这头,箬竹把池惟青支开后,连忙寻了个稍偏僻些的地方给连翘传音,白衣翩跹的仙君当即出现在她身前。
“这么着急找我,出什么事了?”箬竹开门见山就问。
连翘面有隐色:“阿竹,上回你托我换功德的事,可能不大顺利。”
“怎么说?”箬竹追问。
连翘讪讪摸了下鼻子:“我上次不是说,你给的那些金银至少可以换七八千功德嘛。可结果……这回只能拿到两三千,缩水了一半多不止。”
“为什么啊!”她听得当即不满拔声。
“嗐,物以稀为贵嘛,你摆地摊这么多年也应该懂的。”连翘道,“供大于求就容易通货膨胀。”
箬竹想了想问:“那我们分批次卖,还是按照原来的交换比率,一次只输出一点,这样成不?”
“怕是难。”连翘沮丧地摇摇头,“你也没见谁坐地起价后,还愿意重新让货币贬值的。那些老头仗着自己活了几万岁,比我们辈分大,头脑都精明的很。”
“我今儿个来找你,主要就是想问问,这买卖你还做不?我好趁早给他们答复。”
箬竹在听完她的话后,眸光黯淡了些许,但口气却很坚定:“不做。亏本买卖,我才不做!”
“我就猜到你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连翘说着掌心托出琉璃盏,光芒绚丽,箬竹上回给的所有财宝都在里头:“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亏本买卖不做是对的。但要是下次反悔又想卖了,你得做好再被他们压价的准备。”
箬竹抿唇,伸出去接琉璃盏的手有些犹豫。
连翘也不催促,由她考虑清楚。其间见她回头望了眼不远处那个人族皇帝买花灯的背影,目光缱绻柔和,脑中忽然晃过一抹荒谬的猜想,试探开口:“你该不会对他……”
“决定了!”箬竹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干脆利落收了琉璃盏,“不为五斗米折腰!除非他们肯用先前的高价换,否则不卖,就是不卖!”
不就是功德值渐少嘛,大不了她以后少些施展仙术就是。早就不急着回天宫了,甚至百年之内都不想回。
连翘走后,她站在原地又失魂落魄了会儿。
在没有得道成仙之前,其实她也只是个寻常凡人。如今超过百岁的寿命,都是在成仙后用功德不断延续的。要是有朝一日身怀的功德值彻底清零了,那么她便随之就此陨落。
掌心琉璃盏璀璨通亮,相反指尖红绳却黯淡无光。
箬竹大胆地想,不如任由最后的功德随日月散去,大抵还剩二三十余年寿命,用来和小皇帝相知相守的话……似乎正好能完整走完人族的一生。
这样看来,纵使以后再不兑功德,好像也不会觉得令人无法接受。
只是……多少可怜了这具仙身,掌管情爱却最终耽于情爱,没能尽到身而为仙的职责。
“啊!死人了!”一道惊慌尖利的喊声突然响彻夜空,打断了她的思绪。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听方位正是池惟青买花灯那处,箬竹心中蓦地生出丝不安之感,飞身赶去。
可她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池惟青玄色身影,而是飞射向他的数只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