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五国初立之际,那时各地还未至繁华和睦,不断地摸索与试探,试图在众生中脱颖而出亦是当年光景。如今回想起来,那的确是很值得人怀念的时光。中云国衰去倒台,我方才成为隐族的长老之一不久,连什么是责任都没有摸清楚,就要跟着族人建立一个不会被侵袭的堡垒,并且快速做出决策。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过虽然挨了很多骂,但看着自己的错误没有存留在要生活的堡垒里,我很高兴。但我也知道,我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可是由于中云国的败落,族领之外便是禁区,要出去就要受很重的惩罚。要学习什么的,也只能看着一本又一本先祖留下的书,日复一日的。枯燥又乏味,我心里竟莫名地期待起有什么东西能一改现在的沉默死寂,让我能够热烈又放肆地燃烧一把。
终于,有一个女孩闯入这片土地,虽然穿着男装,一身凌厉杀伐之气,比寻常男子都来得可怕,可她还是改不了自己还是个女孩的事实。我窥见她后头跟着的那些亡灵静静地看着她,无数次想要把她推向我的剑刃,可还是虚无地穿过她的身体。他们也一样,不甘又落寞,又咬牙切齿。
‘我会赢的。看着吧。’我在心里和那些家伙说道。手下耍了计,女孩毒虫粉迷了眼睛,惊恐挥砍,而我在这时刺穿了她的身体,鲜血的颜色我早已看腻,根本生不出什么心思。
我知道,今日过后她再无生还的可能。‘又是一个无能之辈。’我感叹着,却也对这个女孩产生好奇。我想把她变成我的收藏品里的一件,因为她比起寻常人来说,足够的特别。
但那个女孩现在还活着,有人舍了命救了她。真是奇怪得很啊,平常的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啊,怎么会做出舍弃生命这种事呢?族里那些几百岁的老人纷纷咒骂那小子不懂爱惜自己,嘴里都是什么生命可贵。我笑,生命哪里可贵?动动手就能折了的东西,总是能有人生出来的。
那小子真的真的太奇怪了,但他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我多留了他两天,外面的世界已经精彩得让我血液沸腾,心动不已。
我多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外面的世界里走动。外面的一切一切,和族里的死气不同。足够我心生羡慕,也让我生了舍弃某些东西的想法。
可他居然生出了不该生的念头。他的灵魂飘向何方我已不能寻,但我能做的就是用禁术封印他的身体,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在回到他的身体中。想必看着自己的身体没了灵魂还能活动,也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呢。
真是有趣呢。
那家伙给我找了个好东西,我可以自由的离开这个地方了。并且,没有人会看到我。一百四十多岁死去在族里看来是短命,对我来说正好,因为我根本等不到一百五十岁了,外面的世界在吸引着我。虽然书被撕毁了一半,可是并没有关系。
隐澜一百三十年,鲜于子淳正式死去,魂魄离体,去往外面的世界。我很期待,外面世界会给我怎样的惊喜。
我也很期待,如果那家伙回来找自己的尸体,会不会被吓一跳?”
这就是鲜于子淳的遗书,左苓看着看着就拧起眉。
“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将云的尸体还被他保留着。”
而且还被保存地很好,只是失去了一个东西。
没有那个东西,将云也就不是将云。
疏风:“主子,我们一定要把将云的尸体带回来。”
他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将云的尸体。
没有灵魂也好,重要的是,将云还活在这世界某一处,这就够了。
左苓:“将云的魂魄若真附在某人身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她其实,是有些不信这些的。
并且其中有鲜于子淳的参与,她就更加不信了。没人知道,鲜于子淳嘴里的话哪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或许这东西,只是他留下耍弄众人的。
毕竟隐族擅用占星术,掐指就能算出什么。
“这……或许,他是怕我们不信呢?”疏风紧张又激动,嘴唇都跟着颤抖起来,“主子,我们先去接将云回来,好不好?”
其余的,日后再思考也不迟。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云的尸体,他总是要看到的。
左苓点点头,“这我知道,看来我们得晚一点回水泠了。只是……我……我害怕。”
可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见到将云后,她又该怎样去面对?
她多希望对方能跳出来指责自己,那般不惜命活该被人算计死。可是如今要见的,却是对方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连思考都没有了。
左苓杀伐半生,可最怕的就是见到至亲的人的尸体。
对方真的曾活过,在自己身边呼吸过,那时气息尚且温热,有说有笑,会指责会生气。
疏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沉默不语。
“如果将云知道我前几天差点又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他是不是又该生气了?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像个老妈妈一样斥责我吧。”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还是疏风第一次看见左苓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