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久居高位,居高临下惯了的姿态,而他知道,徐月如的确是有这个资本的。
只是他心中仍旧不忿。
毕竟他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叫个尚不满二十的小娘子,逼的这样哑口无言。
说出来简直就是笑话。
何况齐明远还端坐堂上。
叫个女人站出来说话,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林志鸿喉咙一滚,清了清嗓子,一声贤侄脱口而出,根本就没打算搭理徐月如那一茬。
徐月如眉心一动,眼见着齐明远脸色又黑了三分,她不动神色在他手臂上按了一把。
齐明远这才压下心中不快,缓了口气:“伯父您说。”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贤侄家中,如今里里外外,竟全是女人当家做主的吗?”他看看齐明远,眼风又扫过徐月如,“传出去,贤侄只怕落得个惧内的名声,这名声,可不大好……”
“京中无人不知,我惧内。”
齐明远不假思索的驳回去,挤兑的林志鸿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嗤了声:“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夫妻本一体,遇上任何事,都该有商有量,她说得有理,我便听她的,我说的有理,我便与她商量着来,讲清楚道理,实在讲不清楚,也全都依她去办,伯父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志鸿一时语塞。
他怎么也想不到,年轻有为的齐明远,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他惧内——
人家都承认了,还有什么话可噎人的?
徐月如倒笑了,掩唇低了低头:“林老爷,惧不惧内的,且不说,我只是好奇,便是惧内,名声又如何不好了呢?不要说六郎与我并非惧与惧的,便是惧了我,又怎么样?我父亲也是惧内一辈子的人,连官家都知道的,皇后娘娘当年还曾同我母亲玩笑,说她实在驭夫有术,能叫我父亲那样的人物,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林老爷是觉得,我父亲也是名声不怎么好的小人了?”
徐天德是小人?他活腻了才敢说这话。
他们夫妇二人,真是有备而来的。
林志鸿深吸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你们是一定要从我身边带走蘅儿了?”
徐月如抿唇不语,齐明远也显然懒得搭理他。
二人沉默,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我要是不同意,你们打算仗势欺人,强从我这儿抢走蘅儿?”
齐明远眯了眼,眼中写满了危险:“林老爷,我这个六品主事,便是岳丈为我奔走得来的,不然凭我如今的年纪,尚要在翰林院不知苦熬多少年,你觉得,我不敢应你这一句仗势欺人?”
林志鸿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
既然说不通,他一时也不想放了林蘅跟他们去,就只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