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周显恩本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她的话,手臂忽地僵硬了一瞬。所有的痒似乎都移到了心口,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替他记着他的喜好。他从小便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可讲究的。到后来,他的官阶越来越高,就没人敢违逆他了。别人只在乎这样做,会不会受到他的责罚。可她似乎只是在担心他会不会难受。

他扯了扯嘴角,复又将目光随意地落到了别处,眼中眸光渐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喝那碗汤。

也许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为他下厨,也许是看到了她被烫伤的手指。

也许,他真的只是忘了而已,只记得那碗汤确实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过敏的东西千万不能吃,大家不要学我们为爱作死的大将军,哈哈哈哈哈

第35章 入宫

不过刚过早膳时分, 街上便零零散散吆喝着叫卖声。今日风雪骤停,反而散着淡淡的曦光。秦风驾着马车,车轱辘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马车内, 谢宁端正地坐着, 因着今日要陪周显恩入宫。她特意起了很早,细心装扮了一番。

一袭嵌珠金丝软烟罗月华裙勾勒着盈盈一握的腰身, 肩头披着牡丹纹紫貂斗篷。满头青丝用一根花卉小簪挽起, 发髻扣着鎏金穿花戏珠金步摇,动一动身子,垂在耳畔的珠串便会跟着轻晃。她虽不过十六七岁,这样的妇人打扮倒不会显老, 反而多了几分端庄。

周显恩神色恹恹地坐在她旁边,似乎因为起得太早而犯困一般。一手撑在侧脸,半阖着眼。

谢宁昨晚半梦半醒的时候, 曾见着他起身过一次,似乎至后半夜才回来,也不知去忙什么了, 也难怪他这会儿犯困。不过他既然晚上偷偷起来, 应当是极重要的事,她也只装作不知道。

她转过头,将身侧的软垫递了过去:“将军若是还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醒您。”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了好几个软垫要给他铺在身后, 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周显恩撩开了眼皮,面无表情地瞧着她手忙脚乱地。横桌上也有软垫,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正要够着手去拿。还未起身,就听得身后的人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即袖袍便被一股力道拽住,将她整个人拉了回去,落在了软垫上。

她还未回过神,就觉得肩头一沉,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差点吓到了。一转头,就见得周显恩将头枕在了她的身上。

“将军你……”她眼睑微颤,低头瞧着周显恩,身子僵硬着,说话也磕磕巴巴地了。

她还未习惯和旁人有这般亲昵的举动。挨得太近了,他的头发都蹭到了她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

周显恩倒是不甚在意,还略歪了歪头,想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片刻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太矮了。”

而且肩上也没二两肉,靠上去硌得慌。

看来回去得让厨房多加点肉了。

谢宁呼吸一重,被他拿话一噎,连害羞都忘记了。只是放松了身子,瞥了他一眼。将她当了靠枕,竟然还笑话她。而且哪里是她矮,明明是他太高了。

周显恩抬起手指挡在脸上,遮住了倦容。只是困得眼睫微颤,阖上眼,便睡着了。

他今日穿着深紫色朝服,玉带扣腰,左右袖袍绣着张牙舞爪的麒麟纹。平日里散在身侧的长发皆用玉冠束起,露出泛着淡淡红晕的眼尾。

虽然有些不高兴他笑话自己,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当靠枕。她想正一正坐姿,将腰身挺直些,这样他就不必弯着腰了。可她又怕弄醒了他,便一直保持着不动了。余光瞥见他露在袖袍外微红的手背,她沉吟了片刻,便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手去取过旁边的汤婆子,复又放到了她和周显恩之间的空隙。

“别乱动。”周显恩阖着眼,似乎不高兴她动来动去的,可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半点凶狠的意味都没有。

谢宁立马老老实实地放松了身子,靠在软垫上,时不时瞧瞧他的头有没有滑下去。左肩不敢动,右手就随时准备去扶他。

马车行驶得平稳,沿途的嘈杂声时高时低,被搁在挡板外。她本还随意地望着前方,可不知是身旁的汤婆子暖人,还是因着车厢里另一个人在睡觉。她也渐渐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眼前就水雾雾的了。

她摇了摇头,想赶走倦意。可眼前是越来越模糊了,头慢慢地就往旁边滑了下去。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趴在她哥哥背上睡觉的时候,觉得安心又温暖,意识渐渐就沉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只感觉耳畔似乎时远时近地传来细碎的声音。紧接着略带了凉意的东西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睡得正好,全然不想醒。忽地被打扰了清梦,直惹得她蹙了蹙眉,将脸往里侧埋进去,躲过了拍着她的东西。

头顶似乎有人嗤笑了一声,随即一直折腾着她面颊的东西也不见了。她动了动眼睫,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睡。忽地脖子上就像是贴上了冰块一般,冻得她立马睁开眼,身子就立了起来。一抬头,却只对上了一双带了几分戏谑的眼。

待眼前渐渐清晰后,谢宁才瞧见面前的人是周显恩,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右肩的衣袍还被扯得松松垮垮地。

周显恩收回了贴在她脖子上的手,别过目光,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肩头上衣袍的褶皱。

谢宁往后缩了缩身子,又迷迷糊糊地瞧了瞧四周,还是在马车里,不过外面已经没了半点喧闹。她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怎么睡着了?”

闻言,旁边的周显恩嘲笑了一声,睨眼瞧着她:“你也知道你睡着了?还说到了叫醒我。若是真的等你,怕是赴宴的人都要散完了。”

谢宁将头垂得更低了,颇有些尴尬。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周显恩仰了仰下巴,不冷不淡地道:“已经到了,还愣着作甚?”

谢宁后知后觉已经到皇宫了,她抿了抿唇,立马起身扶着周显恩往外走,秦风也来搭了把手,才把他扶到了轮椅上。

城楼高耸,斜插的旌旗被寒风撕扯着,猎猎作响。宫门大开,左右立着金甲银盔的挎刀侍卫,盔甲顶上是长长的翎羽,堆了些积雪。凌然肃杀,不怒自威。

进进出出的是一群身着朝服的官员,官阶品级各有不同,左右领着自己的家眷,想来都是今日赴宫宴的。

谢宁收回目光,却只见得旁边的周显恩仰头瞧着城楼顶上刻着大盛标志的旌旗,面色冷淡,可眼里却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复又落到那些身穿铠甲的侍卫身上。她眸光微闪,一段遥远的记忆涌现了出来,她才想起五年前她和周显恩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她当时十二岁,跟着她哥哥混在人堆里,见到了那位传说中战神。没有三头六臂,也并非凶神恶煞。反而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长得极为好看。他那日就从兆京街头打马而过,一袭红袍被风吹得翻飞,笑得肆意张扬。

那年他不过十七岁,刚刚大破北戎,将燕池王斩于马下,亲手夺回了大盛国被迫割让出去的九州七省。一血国耻,得尝夙愿,成了兆京所有热血儿郎心中的大英雄。

一片雪花落在眼睫上,谢宁回过神。那个张扬倨傲的红袍少年渐渐涣散,只剩下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不苟言笑的男子。她忽地低下头,眼中涌动出些酸涩之感。

良久,她温声开口:“将军,我们走吧。”说罢,又将手里拿着的大氅为他披在膝上。

周显恩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低垂了眼帘。不再去看城楼上的旌旗,只是不冷不淡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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