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动手做什么。”宣阑轻嗤一声:“我一拳头,你就要下去见阎王爷了。”
“……”虽然宣阑说的是实话,但是江尽棠觉得很冒犯。
简远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饶有兴趣道:“这是?”
“你来的正好。”江尽棠冷着脸道:“把你这大侄子拖出去打一顿。”
简远嘉虽然嘴上没个正经,但这世上敢光明正大对皇帝动手的,估计只有江尽棠,他可没这熊心豹子胆,打了个哈哈问宣阑:“你怎么惹你义父生气了?”
“没惹他生气。”宣阑下意识的松开手,掌心温软消失,让他怔了怔,随即道:“不过是抢了他一口肉吃,就要我跪搓衣板。”
简远嘉一听就道:“那你义父还是心疼你,只是让你跪搓衣板。”
宣阑:“……?”
这人是贫民窟里出来的吗?这么护食?
江尽棠重新坐下,看着那个被宣阑咬了一口的狮子头还是来气,将它丢到了宣阑碗里,一言不发的继续吃饭。
按照宣阑的臭脾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动这个狮子头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别人嘴里抢来的才香,他十分挑衅的当着江尽棠的面将狮子头吃完了。
“……”江尽棠轻嗤了一声。
一顿饭吃的不算愉快,吃过饭江尽棠就回了屋,一句话没跟宣阑说,简远嘉幸灾乐祸道:“完了,真生气了。”
宣阑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生气又怎么了。”
简远嘉跟他分析:“小公子,你别觉得这是小事,我家一贯是由我这弟弟管钱,若是得罪了他,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饭吃,很难说啊。”
看宣阑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简远嘉又说:“你别看他脾气不错的样子,其实最是心狠,若是你不跟他赔罪,他就把你丢在半路上也未可知。”
宣阑:“……”
宣阑道:“他为口吃的生这么大气?”
简远嘉顿了顿,才隐晦的说:“他少年时吃了不少苦,常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是以虽然他不重口腹之欲,但若是他喜欢的,旁人都绝不能跟他抢。”
宣阑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没说话,径直走了。
山月有些茫然的看着简远嘉:“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让他别老是气你主子。”简远嘉给自己倒了杯茶,散漫的说:“我言尽于此了,若是看不破,是他自己没有造化。”
“什么?“
“没什么。”简远嘉莞尔:“我还有事,待会儿出去一趟。”
……
江尽棠盥洗过后只着单衣坐在窗边看京城送来的密信。
太守府极尽铺张,地龙很暖和,哪怕是江尽棠这样的身子穿的单薄也不觉得冷,由此可见江南果真是个敛财的好去处,就连靠着江南的樾阳城,油水也如此的足。
窗户邻着后花园,山月怕他着凉就关了,江尽棠就着案几上一盏灯垂眸展开密信,刚看了不过两行,窗户忽然传出“笃笃”两声,江尽棠一怔,窗户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露出窗外月色和月色下的少年。
“……”江尽棠道:“你这是做贼来了?“
宣阑没说话,单手撑在窗台上就翻了进来,另只手上还拎了个什么东西,等他站在了灯光之下,江尽棠才看见是一个红木食盒。
宣阑把食盒放在了案几上,道:“打开看看。”
江尽棠无比自然的将手中迷信压在了古籍之下,这才伸手打开食盒。
就在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笼灌汤蟹黄包。
皮很薄,晶莹剔透的能够看出里面澄黄色的汤汁,在灯光下实在是非常诱人。
江尽棠抬眸看向宣阑:“这是什么意思?”
宣阑没看他,道:“本想给你买两个蟹粉狮子头的,但是他们说晚上吃狮子头太腻,这个要清淡好克化一些,我尝过了,味道不比狮子头差。”
江尽棠琢磨了一下宣阑的用意,道:“所以你这是……在跟我赔罪?”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跟你赔罪。”宣阑道:“只是见你晚上的吃得少,怕你早上猝死了,那我还怎么去江南?”
江尽棠看着这一屉包子,想要笑一笑,却终究没能笑得出来。
只要他不是江尽棠,宣阑也是能跟他好好说话的。
这时候江尽棠就无比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选择亲自抚养少帝,否则养出一个白眼狼,他估计又得伤心难过一阵子。
“你看着它就能填饱肚子?”见江尽棠不动筷子,宣阑烦躁道:“不就一个狮子头么,至于生这么久的气。”
江尽棠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汤包进碗里,微微咬一口,里面的汤汁就溢了出来,唇齿之间满是鲜香,确实不比今日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差。
室内灯光昏黄,江尽棠的眼睫上都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衬的他整个人都温软了几分。
像是春日里盛放在高大树木之下的柔弱的花。
宣阑觉得真奇怪。
这样的一张普通的脸,怎么会让他联想到花。
但是看着江尽棠的眉眼,看着他唇边不小心沾上的一点蟹肉,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将那点蟹肉拭去了,声音很低,在夜色里竟也显得柔软:“原谅我吧,好不好?”
原先便说过,宣阑若是真想撒娇卖乖,是很招人疼的,哪怕现在他用的不是自己本来那张俊俏的脸,也实在是让人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