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过女子本不该练体术,不然一双手原来再是嫩滑,只要功法犹未大成,也必然练得粗糙不堪。她的手却早被蛇咬出满满的小孔,也不再顾忌练功所带来的危害。
但这刻,她不免对那双握着自己的手由衷艳羡。
“就算是在最深沉的梦里……”只听得傅轻歌声线飘渺,也似来自远方。“我也不会让你的恐惧成真。”
☆、第十一回
夜已深。
田七吐出最后一口烟,看过无人长街最后一眼,推上了窗户。
蟠龙居是渡雾镇上最大的客店,共有三层,顶层长期被达官贵人包起,日常窗门紧闭。
渡雾镇虽位处湘境南北枢纽,但湘境在豪门贵族眼里本就是小地方,不然也不会任之化作桓家的后花园了。朝廷设军镇取名“怀湘”,敕封桓家至此,当然也有把桓家家主的野心局限于湘境一地之意。
但长成的蛟龙,浅水里是关不着的。会来到这小镇上的大人物们,自然没有一位不是为着伟大的,或至少,自以为伟大的理想和目的而来。
现下我也站到了他们的位置,田七心想,在岳麓高峰上俯瞰而下,可看不见能让十乘马车并立的街道。
他回到座位上,与陈氏侍女对视的眼神霎时间有了底气。那在断去右手五指后一度失却的底气。
“在山上,我曾为夫人的事业失去五指,从此再捧不稳烟斗。”
他把右手摊在桌面上,只见五根银指闪亮生辉,焊进陈悠然切断的指节口子里。
“现在,我又为她下令调走书院伏在镇上的暗子,冒着奇险,隐藏她来到镇上的消息。”
“但她已失败了两次。我赌上性命,为的是共享荣华,不是为着与她一同送死的。如果她打算眼看着桓玄亲自出手,把逃到北方的两人擒获……”
“如果是这样,那又如何?”长着张月似圆脸的侍女打断了他,使他猝不及防地一愣。“小姐是桓家的媳妇,由桓大少爷亲迎归阁,本就是天经地义,关我们外人甚么事?”
田七难以置信。
“可当初的协议,清楚约定我等要借抓捕悠然,争得桓家眼里头功,既让桓玄欠了夫人人情,也教我日后青云直上。若他不须援手,已然完事,我等何功之有?”
侍女被他不依不饶的质问惹笑了。
“约定?”她说道。“夫人说这次正是提醒你的好机会,无论任何时候,也不该相信一个会把女儿卖掉,换取家族攀龙附凤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