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凝神要听她提起所谓“职责”,指的到底是甚么,却没得到答案。
夫人也似等待着侍女的回话。“你有话要说吗?”
侍女迟疑着。“小的以为,放任傅轻歌闯入迷雾山太过冒险了。假如山中的秘密被小姐知道……”
“我不会把世上至少有不下十指之数的人知悉之事称为秘密。她早晚会发现的,既因着她的命数,也因着我们中有太多人的际遇,早与迷雾山连成一线。”
我们?谁是我们?洛白小心抑压着呼息声。
只听陈夫人又说道:“真正棘手的是桓玄。他与上一代的因缘全无关连,却贪心不足,想借与悠然间的婚事来分一杯羹。他也很精明,清楚北伐一天犹须借助桓家,岳麓就没法有甚么大动作。”
“而且,没人会想把迷雾山的秘密揭露出来。”
“直白地说,我认为他早就知道悠然的价值远超外界想象,但他永远想要更多。因此,我想让他明白在这场姻亲中,到底是谁占据着主动。”
夫人的笑声轻得像青蛇的嘶鸣。
“我这样说吧,他想必已离开前线,奔着我们的二山主而来,闹得全世界也知道北伐两大助力间生出了矛盾。这正好给他父亲借口中断战事。大家看得明白,夺回洛阳城,已足使桓家地位跃升至朝堂第一,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侍女也笑了。”只可惜二山主一番盘算,终究是落得一场空。”
“这倒是谢青阳路线遗留下来的问题,强要她来裨补阙漏,事败也非她之过。她是战士,不日或将跻身宗师,但她永远成不了她渴望成为的阴谋家。故弄玄虚的深沉无助于智谋,骨子里,她与狼山上那头母狼其实是一样的。”
洛白莫名地愤怒起来,手握紧了剑柄,忘却了片刻前的不安。
他痛恨着这种儒家式的,不负责任的比较,它们是如何毁损着世外高人们的名声和美誉,使得长生修道沦为市井短长。
但他的怒气没持续多久。陈家家主正在北方军中效力,因此,陈夫人对当前局势的推断多半没错。
桓玄快要来了。
洛白轻轻踏步,走到小巷入口,比起来时谨慎小心得多。他为着同窗们的围剿阵仍未成形而惊讶,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思索着可能的因果,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彷佛行过千里道路。剑客的感官维持着极致的灵敏度,等候着预期中的围杀命令。
但他没有等到甚么。抬起头来时,他发现自己仍在小巷之中。
他竟然按下了拔剑的冲动,眼神打着颤,游离着投向巷子出口旁边的墙上。
那儿早就贴上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纸,尾部随着微风飘飘荡荡,忽长忽短,好像灵蛇吞吐着舌。